圣神帝尊眸中带泪,他沉痛的垂眸看她。
“山河无恙,那么你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当年你用半个元神之力在此子身上设下神封护他不被凶煞之气侵扰之时,吾便心中不安,担心会有这么一日!如今果然应验......
你为了他元神大削,神力大减,就连元始神体之态都无法维持被迫化为女身。你曾断言他不会伤你,可如今呢?你本生而圣神,因他神陨道消,值不值得!”
谢予辞闻言一怔。
他说什么?
太阴幽荧为了他......元神大削,神力大减,才会被迫择一性别,化为女身的?
太阴幽荧的目光,此时已经微微涣散。
她一时之间没有气力回答圣神帝尊的质问,因为她,实在是太痛了。
原来,元神炸裂之痛、神力四散之虚弱、神体寸寸皲裂之苦,居然是这种感觉。
只是世事难两全,存于世间,本来就是要做出取舍的。
用她神陨道消的风险,换当年的“钧别”一世平安,这桩“买卖”,在她看来已经值得。
若不是钧别意外寻到“穷奇珠”恢复记忆变回了谢予辞,又势要拿回穷奇凶煞之力毁掉岱舆仙山......她其实未必不能成功,也未必不能为此生的谢予辞某一世安稳。
所以,哪怕而今落得这般下场,她亦不曾后悔。
一千多年前与圣神帝尊合力而为的那场封印,是此生她唯一遗憾。
但是尽管遗憾,她却不悔。
只因为那时除此之外,她确实再无其他能保全下他性命周全的办法。
既然如此,纵是被他所恨,亦是她的选择,没什么可悔。
她轻轻的笑,此时她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快流尽。
渐渐的,她口中涌出的居然已经是血沫,而非鲜血了。
她绝对是上古诸天上神中“走”的最为狼狈的一位,但她太阴幽荧,此生孤傲,不移本心,所言所行,从不后悔。
谢予辞脑中忽然灵光惊现,他似乎也终于捋顺了时间顺序。
太阴幽荧在他身上下了元神神封时,必然正是“钧别”被大妖妖元之力影响,无法控制体内凶煞之力的那次?
他怔怔的看着她此时如此惨烈的模样,不可置信的问:
“半个元神的神封之印......这个封印,居然是用你半个元神之力所造的神封?”
他双目中半是慌乱、半是迷茫了一瞬。
“......太阴幽荧,既如此,方才我要破此封印之时,你又为何不说?为何不阻我!若你全力阻我,纵然我手握穷奇珠,亦不是你的对手!”
太阴幽荧按住胸口的手无力的倾颓,她太痛了,实在太痛了。
混沌至今,她将成为唯一一位被自己的无上神力攻击致死的上神,当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也不知后世典籍,又会如何记载她这可笑可悲的一生。
太阴幽荧本想在最后的时光,再好好与谢予辞说上几句话,劝他此后能抛开心中芥蒂,重新开始。
但是她眼风一转,却恰好看到了圣神帝尊眼中无法掩饰的滔天杀意。
她蹙眉,就连手指都痛到痉挛。
......圣神帝尊此次恐怕是真的对谢予辞动了杀心。
她与帝尊乃混沌两仪相生,虽非手足,尤甚手足。
待她神陨道消之后,帝尊定然不会放过致她身死的谢予辞活下去。
太阴幽荧神魂本已在消散边缘徘徊,近乎失去意识。
但是,此时她心中焦急思虑骤起,居然又强自打起了几分精神。
不行,她若就这般走了,谢予辞决计活不了!
只是,为了让他活命,这次恐怕便只能再伤他的心一次了。
怕只怕如此行径或许能保下他一命,但待她魂飞魄散后,谢予辞这一腔遗恨无处倾泻,恐怕此生再难消弭。
但是,哪怕再怨恨于她,活着也总是比死了强,不是吗?
她打定了注意,旋即强行提起一丝精神,轻轻咳嗽着,缓缓道:
“本君为何要阻你?虽然本君答应过让你全身而退,但却并未说过不会惩罚于你。谢予辞,你损坏仙山岱舆气韵、罪在九天。
本君如今虽元神碎裂,却还有一身神骨。
今日,我以神骨为祭,于九州设下四大秘境结界,分封你神魂神力,你——自去悔过万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