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孟渔脱下傅至景的里衣,打水替其擦身,触碰到对方一大团淤血的胸口和腹部,眼里堆积起一层雾气,泪水顿时就掉了出来。
他抽泣着抹掉眼泪,细致地避开伤口,把皮肉上的血污都擦干净。
换了三盆水,废了好半天功夫才算洁净,擦了身体,又去脱傅至景的长袜。
傅至景呼吸沉重,浑然不觉,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孟渔不想吵他,蹑手蹑脚爬上榻,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拿沾湿的布去抹。
他从未见过傅至景的脚,就算平日里坦诚相待也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可今日一看才发现傅至景的脚底居然有个不大的印记。
五瓣梅花样式,极淡的粉色,不像是胎记,反倒像是儿时特地拿什么东西烙上去的,随着年月的消逝,只剩下一个依稀可辨认出形状的浅淡疤痕。
孟渔手腕上也有被火灼烧过的陈年旧疤,是他认亲的证据之一。
他跟傅至景认识二十多年,对方从未谈及脚底有疤,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孟渔放下湿布,正想凑近了看个清楚,昏睡中傅至景骤然睁开眼,音色疲倦却带着警觉,“你在干什么?”
醒得太突然,孟渔被吓了一跳,倏地收回了手看向傅至景。
榻上之人面色苍白,眸光却精锐无比,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雄狮,随时会将入侵者赶尽杀绝,待看清孟渔茫然无措的神情时,眼底的寒意才逐渐被春风吹化,语气亦柔和下来,“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说
们小傅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垂死病中惊坐起):我不是九皇子,你们认错人了!
第38章
傅至景一醒,孟渔就顾不得什么疤了,当即喊来大夫把脉。
施过针后,傅至景吐了好几口紫黑色的淤血,靠在床榻不住地咳嗽,满室都是难闻的腥臭气,看得孟渔胆颤心惊。
好在大夫说傅至景身强力健,已无性命之忧。
孟渔喜极而泣,又向大夫请教了几句才将人送走。
他开了窗、点上艾草薄荷叶驱散难闻的气味,再跑到院子里打上一盆清水重新给傅至景擦洗——如今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信不过,自然是事事亲力亲为。
劫后余生的傅至景力尽神危,只静静地看着忙活个不停的孟渔,后者怕他累、怕他疼、怕他热,秀气的五官微微拧着,似乎怎么做都不满意。
末了,实在是没有可干的活了才焦急地坐在床沿,刚一开口就是哭腔,“你还疼吗?”
不疼是假话,傅至景感觉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拆过似的咯吱咯吱作响,特别是胸骨,呼吸间都是绵密的痛意,但他见到孟渔蓄满泪的眼,好像只要他喊疼,泪水就会在孟渔脸上化作两条源源不断的小溪流,于是话到嘴边拐了弯,选了个折中的词,“还好。”
孟渔自责地说:“早知道我就好好学马术了。”
傅至景原先只有皮肉伤,若不是为救控制不住马儿的他,不会受这么严重的内伤。
可反过来说,如果没有他,傅至景早就被削下脑袋剁成肉酱,哪还能在这儿跟他讨论疼与不疼?
孟渔后怕地打了个寒颤,眨一眨眼,眼泪仍是落了下来。
怎么还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