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衡帝站起身,让大内监扶起跪地的十二殿下生母,低缓道:“文凌,在大理寺未查清此事之前,你暂且待在府中罢。”
蒋文凌面色骤变,眼里已有哀求,高呼,“父皇……”
衡帝只是轻扫一眼,他恳求的话就封在喉咙里,“儿臣遵命。”
孟渔悄悄地回头望一下,父皇像一座不可攀越的山,轻而易举就压垮了人的肉体与信念——这就是世人趋之若鹜的至高无上的皇权,对错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衡帝走后,蒋文凌才撑着地缓缓地起身,狭长的风眼一个个数过他的弟兄,最终落在了蒋文慎脸上。
“十二弟,你何时跟他们一伙?”
蒋文慎面容无悲无喜,仿若不知他的只言片语会导致蒋文凌陷入何等局面。
六殿下气势汹汹地撞开七殿下的肩膀,“五哥,不要和这帮人多说,我们走。”
直到五哥六哥离开,孟渔的脑袋都没有抬起来。
七哥打了胜仗,才不把五哥的撞击看在眼里,轻飘飘地拍了下肩,“看你横得了几时。”
孟渔竭力把自己的手从蒋文慎的掌心里抽出来,低声说:“文慎,你好生歇息,我还得去一趟礼部,散值了再来瞧你。”
“九哥。”蒋文慎半个身子撑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擒住他的手腕,“你陪我。”
四殿下和七殿下对视一眼,请走蒋文慎的生母和一众宫人,拦住要走的孟渔,这才道:“小九,过了今日,父皇定会让翊阳带兵去蒙古,这对刘家大有益处,或许翊阳还能官复原职,你不高兴吗?”
孟渔抿了抿唇,“高兴。”
“这就对了。”七殿下摁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回去,模棱两可地道,“要我说,你还得好好感谢文慎,若没有他帮忙,这事不一定能成。”
孟渔如坠迷雾,只知向来不参与政事的蒋文慎被拉下了水,却不知缘由。
他心里闷闷地像糊了层油纸,咬唇看了眼蒋文峥,后者温声道:“小九无需多虑,文慎还等着你和他说话呢。”
孟渔想走也走不了,眨眨眼,勉力笑了一下,问蒋文慎要不要喝水。
蒋文慎目光毫不避讳地黏着他,又抓住了他的指尖。
四哥和七哥像是知道什么般心照不宣地偏过了眼,孟渔哑声,“文慎,你……”
蒋文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九哥讨厌谁,我就讨厌谁。”
孟渔呼吸沉重,倏地站了起来,觉得一切都很荒唐,声音也染上些焦急,“我、我真的得走了……”
大抵是看出他的慌张,这一回,几位兄长没再拦他,蒋文峥跟着他出了寝宫,叫住步履急促的他,“小九。”
他不得不停下来。
蒋文峥来到他跟前,语重心长道:“这事本不该牵扯到你,但文慎只与你要好,希望你体谅二哥的自作主张。”
孟渔迎上对方温和的眼神,所有质问的话卡在嘴边吐不出来,“我明白的。”
他当然愿他二哥是最终赢家,只是千般万般,不该涉及无辜的蒋文慎,何况是以他之名。
但不论如何,他跟二哥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能支持二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