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帅哥,姐带你看房间去。”
田云逐忙拿上包,跟上老板娘。再回头时,姜浔已经转身离开了。
一句酝酿已久的告别,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
老板娘名叫王莉, 她很热络地跟田云逐打听他跟姜浔的关系。
田云逐想起姜浔轻描淡写说出的朋友两个字。
或许一向惜字如金的姜浔只是懒得解释。但田云逐还是觉得,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做到以朋友相称,已经是姜浔能给他的最大的善意。
“只是偶然认识的朋友。”
田云逐笑了笑。
老板娘见他脸色实在不好,有气无力的样子,劝他好好休息便识趣地离开了。
送走老板娘,一关房门,田云逐就泄尽了所有的精气神儿。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小小的感染生病都会相当麻烦,甚至危及性命。所以他忍着难受,拼尽最后的体力在床上罩了自己带来的一套床品。
然后顾不上洗澡洗漱,缓缓蜷缩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
姜浔穿过黑暗狭长的楼道,把烟头按熄灭在门口的土盆里,打开家门。
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里的一小块电视屏幕发出光来,花花绿绿的变幻莫测。
姜奶奶已经倚着沙发睡着了,老花镜歪在突出的颧骨边上。
姜浔走过去,将电视关掉。咿咿呀呀的说话声猛然中断,房间陷入安静,奶奶却立刻醒了,在黑暗里摸索着眼镜问:
“浔子?是你吗?你回来了?”
姜浔把灯打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吃饭了没?奶奶给你留了饭,要不要再吃点?”
“我吃过了。”
“这么晚回来,怎么也不跟奶奶说一声?”
“奶奶,我给您打过电话了,怎么还在等我?”
“打过了?”
“嗯。今天小辉有事,让我晚上多替他跑一会儿。”
“哦哦,小辉有事……你瞧我这脑子。”
“不早了,我扶您进屋睡吧,药吃了没?”
“药,什么药啊?……哎呀,我是不是又给忘了……”
姜浔把奶奶安顿好,拿起桌上的药看了看。核对好每种药的数目,确定跟他离开时没有一点儿变化。于是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奶奶把药吃了。
“行了,浔子,赶紧去睡吧,不然明天上学该迟到喽。”
“奶奶……”
姜浔顿了顿,让语气稍微轻松一些,
“明天是礼拜六,我该带您去医院复查了。”
“哦,好,奶奶都听你的。快去睡吧,听话!”
姜浔替奶奶关好房门,关掉灯,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走进洗手间冲澡。
灼热的水花激打在坚实漂亮的肌肉上,腾起朦胧的水雾,驱散了寒意。可他再怎么刻意地调整呼吸,用力搓洗,也冲不净累积的疲惫。
多跑了一会儿车而已,根本比不上夜里在酒吧里驻唱,一场下来经常接连唱上好几个小时。
现在他却觉得累,心绪难宁,手臂撑在湿滑的墙壁上,微微弯了脊背。
水柱兜头浇下,哗哗的水声渐渐同一个硕大药瓶滚落的声响重合在一起。又一次,姜浔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漂亮却总是带着慌乱的脸。
原来自从在火车站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那一刻行差踏错,他就已经鬼使神差按下了错误的开关。像大面积的淤青,表面皮肤完好无损,内里血管已经狼狈破裂。
姜浔猛然关掉花洒,在毛巾上抹了两把手,伸长手臂从衣兜里将手机掏了出来。
点开今天的收款记录,打开最新的那一条,点击联系客户。姜浔盯着新打开的页面,里面出现了一串电话号码。
他在心中默念了两遍,不顾周身骤降的温度,将那11个数字,一一存进了手机电话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