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太大,西域太大,吐蕃太强,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了!
什麽豪言壮语和目空一切的心气,都被这份集吐蕃军制度精华于一身的军法所浇灭。
正在这时,方重勇看到王忠嗣已经领着李医官走了进来,他看到方重勇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从中感悟了不少新东西。
「不可妄自尊大,亦是不要妄自菲薄。一起去吃点东西,然后去书房详谈吧。」
王忠嗣一脸淡然对方重勇说道。
「明白了岳父。」
方重勇恭敬行礼道。
「赤水军里面,还是称呼我为王军使吧,毕竟你也是白亭军的副军使了。」
王忠嗣难得揶揄了方重勇一句。
「吐蕃人强大若斯,我这个不干事的白亭军军使,还真是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方重勇无奈苦笑道。
「明白就好了,走吧。」
王忠嗣显然对方重勇的谦逊十分满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重勇推着李医官的轮椅,也不顾这位受宠若惊的医官,脸上写满了骇然。方重勇带着他来到了王忠嗣居所的书房。
……
军中的饭食,味道实在算不上好。每天吃阿娜耶做的饭吃习惯了,方重勇这一顿吃得怀疑人生,很难想像那些丘八们日复一日,到底是怎麽过日子的。
不过既然王忠嗣不说什麽,他也不好开口调侃。草草的吃完饭,李医官才在方重勇的示意下,将装着止血包的陶罐拿出来,递给王忠嗣。
「用火漆封着口啊。」
王忠嗣将其拿起来观摩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军军使,当然不会对后勤所需的东西一无所知。经方重勇介绍可知,这个陶罐里装的东西,其实都是军中常备之物。
唐军每次开战前,军需官都会在当地收购药材,并且当即将麻布条用沸水煮好后装箱备用。
现在眼前这玩意稀奇就稀奇在两点。
第一个是可以事前准备好,长期存放用于军需。
第二个则是里面的药材,半碳化过后还有剩馀药力,止血效果更好!
小物件,大作用,而且量产起来,没有丝毫难度,并可以在河西地区乃至整个大唐边镇都推广开来!
「这东西甚好,难得你有心了啊!」
王忠嗣欣慰看着方重勇赞叹道,对于这个未来女婿,他是一百分的满意!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靠这个,也没法打赢吐蕃人。」
方重勇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他还有些炫耀的心思,结果看到吐蕃人的军法后,再也不敢在王忠嗣面前献宝了。
说实话,靠着这玩意,确实没法打败吐蕃人。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诶,这叫什麽话。胜利都是一点点积累而成的。比如说前些时日伱主动提出给军中士卒们写家信,如今我便看到赤水军中士气高涨,你发挥的作用,那可不是什麽可有可无的。
写家信是一小步,这个止血罐子又是一小步。我河西边军因为你的发挥,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积胜势为胜果,又怎麽会没用呢?」
王忠嗣哈哈笑道。
「岳父,可否将吐蕃人的这份军法,借给我誊抄一份,我想学习研究一下。」
方重勇异常诚恳的请求道。
「无妨,拿去便是,反正我也看过了,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王忠嗣十分大度的说道。
吐蕃人的军法,对于方重勇来说是「降维打击」,因为方重勇在军事上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门外汉。但王忠嗣是打老了仗的将军,自然知道很多军法的利弊在哪里。
吐蕃人的军法不是不好,而是太细,太过于严苛,执行起来,恐怕并非如想像中那麽美好。
再有,复杂的军法,需要一定的文化素养才能执行。吐蕃人的文盲率远远高于大唐,平日里王忠嗣都感觉大唐的军法很多时候也需要「变通执行」,更何况吐蕃人呢。
本来想把这一点说破,但他总觉得让方重勇自己琢磨出来,更能启发其独立思考的能力。
「任何复杂的军法,如果下面的人无法有效执行,也是没有用的。
吐蕃各部,战斗力并不一样,可以通过他们的旗帜,判断出来吐蕃人的五如六十一东岱,到底是哪一部的兵马。
不同部曲不同旗帜的兵马,战斗力不同,对于军法的执行程度,也不同。
这些东西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慢慢学习。」
王忠嗣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谢过岳父,我一定会好好想想的。」
方重勇叉手行了一礼。
「去吧,在军营里过夜不好,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凉州城。」
王忠嗣是乾脆的人,大手一挥就送客。
「岳父……吐蕃人丢了新城,不会善罢甘休的。吐蕃境内水系不发达,无法船运,所以他们可能还需要时间调兵。然而一旦他们调度好兵马,河西前线必定是惊涛骇浪!
还请岳父早做准备为好!」
方重勇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不懂具体的行军打仗,但是地理概况,国家之间的战略形势,过往唐军与吐蕃军交手的得失与前线分布,方重勇如今都是已经搞明白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吐蕃人好像在憋大招,极有可能在入冬时节全面入侵河西陇右。
成则攻城略地,败则减少人口。顺便在更温暖,海拔更低,更适合生存的河西与陇右渡过严冬。
此举可谓是妙处多多,方重勇觉得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没可能吐蕃人想不到!
「冬天你在凉州城内待着,别出来到处乱跑就是了。这些边军才要考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王忠嗣摆了摆手,他当然知道吐蕃人的动静,只是没必要一五一十的跟方重勇说罢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刀口舔血的男儿,哪里有什麽安全可言?战阵之上各凭本事比拼技术与运气吧!
「去吧,你要建功立业,还早着呢!」
王忠嗣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方重勇的肩膀,害得后者一个踉跄,狼狈的拱手行礼告辞。
历史期刊文献的最新成果,不用谢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