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来到大年初七的清晨,何考仍端坐不动,给人的感觉却开始动了,他并未睁开眼晴,给人的感觉却正在望向洞外的垂落的天宫帘----整个人就似缓缓复苏。
他此番闭关修炼的仍是隐蛾术的根本心法一一见我如是观,领悟的意境却很难形容。
其实修行法诀中的很多内容,虽不能表述得说不准确,但习练者却很难领悟其精髓。前文有述,比如最简单的「意守丹田」,具体怎麽意守却不好理解。
从望文生义的角度,就是把注意力放在丹田这个位置,但假如没有真正进入状态,所谓丹田这个概念都是不存在的。
法诀讲究各不相同,某派传承就加了句心法,往往不写在法诀中而是由师父口传,将「意守丹田」注解为「我在丹田」。
我在丹田这四个字似乎更难懂,但意境上却更好领悟,点明了运用「意」的方式。
有的法诀则用了图示,在丹田的位置画了个跟本尊一模一样的小人,其实就是在传达这个意思。
再举一个例子,一阳生发动采药归壶,真气沿督脉上天梯时,是意领气还是气领意?其实都不是,而是缘督以为经,真气至何处,我在何处。
所谓「我在」,历丹火劫破三阶后便化为了元神,从此便没了意守的概念,
意不动则为「神在」。
何考修炼的是隐蛾术而非丹鼎术,属于某种观法,讲究的则是由观而现,如今修证的仍是「神在」境界。
到了四境修为,要领悟神气合一,而后则是形神相合。
「由观而现」这一步他已经做到了,意识能离体出游,仿佛是灵魂摆脱了肉体的束缚。
那麽再引用一句跨专业的术语,意识与身体的关系,有没有「既离开又没离开」的叠加态呢?
何考这三天的入坐长定,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他的元神既能离体,又未真正离体,神在身中丶与形相合,皆端坐不动-—
仿佛元神亦有形,整个人就是一枚所谓的灵丹。
许因为冰肌玉骨的修为,当他出关离定的这一刻,黑暗中整个人都在隐隐发光,待光毫渐渐消去,修炼已久的感通术终于圆融无碍。
感通术圆融无碍,意味着五感真正相通,比如听见某个声音,心相中便有形有色丶有味有触。
元神融合身形,也意味着全身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拥有整体感知,比如手指摸到什麽东西,便等于看见丶听见—
这麽玄妙吗?还有更玄妙的呢!因为法器能与身心相合,御器时相当于自身的一部分,那麽有探查类妙用法宝,也可以成为御器者的特殊感官。
假如是一件陌生的法器,欲感悟其妙用,都需要经历这样的过程,还可以在此过程中温养其灵性。
何考尚未睁开眼睛,他身边一左一右前后亮起了两团柔和的光芒,那里放着灯盏,盏上的灯芯分别是一枚雪光寒。
光芒是渐次亮起的,他已分别将这两枚宝珠炼制成了法器,注入法力之后便可不再理会,令自行发光。
按他此时注入的法力估算,大约可持续发光十二个时辰。
接着他又一招手,右边那枚雪光寒飞到掌中,光芒突然起了变化,照在身上,连带身体也在微微发光,呈现出半透明状。
不仅是身体,就连衣服都变得透明了,光毫穿过衣服以及肌肤,隐约可见筋骨腑脏。这也是雪光寒的妙用之一,何考刚刚掌握的,效果有点像「裸眼透视」。
此番闭关,他成功尝试了入坐长定,意味着四阶修为由「入门」到达了「知常」境界,很多术法手段要想成功施展,都必须以此境界为依托。
施法只是几妙锺而已,随即他收起雪光寒睁开了眼睛,洞厅的门自动打开了,外面的晨光透过天宫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天宫帘就是崖壁上生长的藤蔓,冬日里叶子已枯黄。何考留意到其中的一根古藤,仿佛随着他的这番闭关,也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
那是生机化润的感觉,虽然没有反季发芽,但隐藏在藤节中的芽尖却更加生动,似能察觉到如呼吸般的天地韵律。
所谓灵植多少都有类似的特徵,但这根天宫帘此刻给他的感觉尤为生动。他取出了一枚启灵丹,托于掌中炼化,并以神识锁定了那一株天宫帘。
启灵丹上升起了一缕缕发光的雾丝,飘向天宫帘,然后钻入藤条—--那最后一缕雾丝钻入藤条中,他手中那枚启灵丹也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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