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相争
赤色剑气悍然腾霄,寒芒吞吐无定,散发着无尽的杀伐之意。
其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形同幽冥鬼魅一般遁行于虚空之间,来去无影。
叫人着实是目不暇接,后背流汗。
仿佛随时会在这连绵不断的沉闷雷音声中,被突如其来的一剑给削下了颅首来!
而面对这等凌厉攻势,陈玉枢也不闪不避。
他只将手中法决一拿,身周的清光便闪烁腾上,凝练成不下千数的晶莹水珠,动若疾星迅电,与剑光正面撞击在了一处。
剑光的杀伐之盛自然不必多言。
每一个纵掠穿荡,都能将拦路的水珠打得当空爆碎,生生将其溃去。
但纵然如此。
也是奈何不了水珠的数目之巨。
其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即便被消磨去了形体,但不过眨眼之间,又能重新再生化而出。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
斗不多时,这水珠的数目仅粗略一数,便是膨胀到了三千馀数。
密密麻麻,分作内外两圈,好似兵卒团团拱卫,将陈玉枢护持在了正中,可谓阵列森严。
此时看陈珩的剑光虽是矫若惊龙,酷烈绝伦,的确锋锐难当。
但在这等严密守备之下。
任凭剑光如何左冲右突,也是徒劳无功。
始终闯不进内圈来,只能是在外圈虚耗功夫……
陈玉枢见此情形,脸上也未有什麽大意不屑之色,并未放松警惕。
他只是起意内观,见自家紫府当中有一道模糊不清的气机在逐渐凝实,已渐渐显出了陈珩的面目五官来。
遂也微微一笑,将神意收回,不再多看……
方才他之所以会放下身段出言劝说,许以重利。
一来是的确欲招揽陈珩,同他干戈化为玉帛。
若能够兵不血刃就与陈珩签下法契,间接除此心腹大敌,自然是最好不过。
莫说要为此要耗去一张渡厄符诏。
便是一气舍出十张,他陈玉枢也绝不会吝惜,眼也不眨!
需知收服了陈珩之后,非仅是可以暂且高枕无忧,心下轻松。
且只要陈珩入了套,以陈玉枢的心机手段,在占据大势的景状之下,自是有办法,慢慢将陈珩拉拢到他的麾下,成为如周师远一般的鹰犬打手,为他奔走做事。
至于陈珩将来是否会势大难制,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陈玉枢却是分毫都不担心,心中早有一番打算。
但不料陈珩却是并不入套,直接便回绝了。
这倒令陈玉枢微有些遗憾,不免感慨……
而二来。
他便是欲以言语来拖延功夫,好在暗地当中做成一桩谋划。
如今总算是法门初成,见得了些苗头。
倒也不算是枉费功夫了……
而此刻,陈玉枢眼帘一撩。
他见被拦在外圈处的剑光虽然还是攻袭不停,但动作却比之先前,要迟缓了些许。
不复来去如电的迅疾之态,有一股滞重之态。
造成此般缘由的,全是因不知何时,剑身上竟被一层混混沌沌的水雾所笼,形似附骨之疽般,同剑光牢牢粘附于一处。
任凭剑光如何挣扎,也难以摆脱……
这水珠乃是先天魔宗的一门秘传道法,唤作「左英孛水」。
乃是先天魔宗内,那位早已做古的左英上人在机缘巧合下所创。
其虽是仅是仿得了天地七大神水中「一元重水」的几分玄妙,未能得「一元重水」的真正神韵。
但若是论起威能厉害来。
这门「左英孛水」也是有「一元重水」的七分火候了!
可谓别有一番妙处,不能够小觑!
毕竟天公的劫罚已是愈来愈重,陈玉枢如今仅能够画地为牢。
纵然有劫仙老祖的渡厄符诏在,却也是不得自由,连化身都无法出离洞天半步,否则顷刻间便有灭顶之灾,只能以神降法借周师远躯壳一用。
如此一来。
「一元重水」虽然厉害,要更胜过眼下这门「左英孛水」。
但因周师远的根性与「一元重水」到底不符,且天地神水丶神火也终究不是那麽好炼成的。
陈玉枢也只能退求其次,选了「左英孛水」来使用……
而眼下见陈珩飞剑终是行动一缓,陈玉枢自也不会放出这难得的战机。
他清喝一声,将一道幽幽浊气化作鬼云,从顶门遁出,升腾上高空当中。
此云一出,四野天地的光芒似都微微一瞬,好似被某物将亮色给侵夺去了一般。
旋即鬼云中就传出一声凄怨哭嚎,叫人肝胆发颤,浑身汗毛倒竖!
一头肤色靛青,发似朱沙,口吐毒烟障气的虎头夜叉忽从鬼云中跳跃而出,左手把着一颗雪白头骨,右手拿明珠。
它只是纵身一跃,便在须臾间洞穿了近百丈的距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乌光一道,同飞剑正正撞在了一处!
咚!
长空当中陡有一声大音暴出,响天动地!
好似神将奋力擂鼓一般,震得人耳鼓一阵嗡嗡发颤,隐有刺痛之感!
而待得大音一停后。
原本赤光潋滟,杀意滔天的阿鼻剑此刻已是凶威稍敛。
只寂寂悬停在半空之中,一动也不动。
而在剑身之上,却隐隐多出一尊虎头夜叉的图样,张牙舞爪,形貌狰狞。
其左手把着的雪白头骨已是变作一派猩红欲滴模样,右手处的明珠同样也是内里浑浊一片,再不见半丝鲜艳颜色。
「世人都说剑修杀力强绝,可在我看来,剑术不过是一类护道长生的外法罢了,虽然厉害,但我却从未像玉璧一样,将它当作根本手段……」
此时不等陈珩运劲将阿鼻剑的封镇破开,陈玉枢便淡淡起指一划。
只霎时功夫。
在他身周回旋流转的那三千馀数左英孛水便好似得了某类指引般,嗖嗖穿空而去!
好似千百利箭猛矢齐齐射出,扯破大气,自四面八方不同方位,朝陈珩猛攻而去,气势极为狂猛!
「如可以制束剑修的手段,单是在洞玄境界中,我便能想到不下十种,眼下还是拿出些真本事来罢,莫要让为父失意而归,太过扫兴了……」
陈玉枢抬眼望去,轻笑一声。
而在他开口时候,无数左英孛水已是破空而至,密密麻麻打来。
好似一张森然大网开始迅疾收拢,要将陈珩给罩定其中。
陈珩见状也不慌不忙,只起手往胸前一抚,身上的紫弥宝衣便光华大炽,在真炁催动之下,撑开了一圈璀璨法光,将身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