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是宝玉奶娘李嬷嬷的儿子,和她妈一样,两人都是打心眼里为着宝玉好的,又有担当能为,可惜不如茗烟会讨宝玉的好,肯纵着宝玉去做些放肆的事,所以不如茗烟得用。
李贵听到被叫,就知道不好。只不知是哪件事情发了,心里暗暗把茗烟骂了八百遍。奴颜婢膝地跪在王夫人面前回话。
“宝玉最近在学里可还用功?”
“回太太的话,二爷用功……”
“这就扯谎!”,王夫人一拍桌子呵骂道,“再不说实话,着实打来!”
李贵伏得更低,可以算是五体投地了,口里只管叫屈:“回太太的话,二爷果真用功啊,《诗经》已读完了第一本儿,太爷还夸呢!实在不知太太从哪儿听了风声,必是那群小人们的闲言碎语,因誉生谤也是有的,太太明辨呐!”
王夫人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于是缓了一缓语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所以将宝玉交给你,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心”
还不等李贵答话,又悠悠地说:“我怎么听见前儿宝玉在学里和人打架了?是为的什么?你说给我听……你别怕,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还是你开解了他们,只管照实说,有好的给你!”
李贵闻言汗都下来了,脑子转的飞快,思考应该怎么把话回好。
原来贾家家学里,除了主支子弟,还有些旁支来附学的例如薛蟠、秦钟等。
在学里和宝玉闹事的,是后廊璜大奶奶的侄儿金荣,因为早些年他爹死了,只和他妈俩人过活。家里穷,她姑母璜大奶奶就格外疼爱些,和凤姐儿说了,附学进了贾家私塾。
原指望他学好,没想到这也是个爱慕虚荣不知羞的,凭着一身好皮肉,与薛蟠无事不做,换些好处。
偏这家学里又来了两个,诨名叫香怜、玉爱。虽是男子,但眉目婉转,体格风骚,成了薛蟠新的心头好。金荣气不过,整日里看他两人不顺眼,寻气找恼,无事生非。
这一日就看到香怜和秦钟眉来眼去,两人还背着人去了暗处,于是自觉拿住了大把柄,吵闹起来。宝玉又要护着秦钟,又要弹压众人,再加上好事的撺掇,两下里就闹开来,还无意打破了秦钟的头。秦可卿也因为这事气得病了一场。
可这事如何能拿出来说嘴呢,只好遮掩道:“是为着家学里有人多嘴闲话,惹恼了秦相公。咱们二爷一贯不与人争执的……奴才该死,那天只在外门伺候着,并不知底里,如今太太问,再不敢说不知道,请太太容我回去问问茗烟”
“这么说,是茗烟在里面伺候着了。”
“太爷讲学,奴才们是不能进去的,茗烟也只在门沿上伺候,或许能听见?”李贵心想,你小子可别怪我坑你,退路都给你找好了,你若是省事,只说一句没听见就推开了。若非要生事,哼!
王夫人果然叫人喊茗烟去了。这茗烟看着机灵,但少年人无事还要掀起三尺浪,听见问他,忙添油加醋地将那天的事说了。
本是为了告金荣的状,没想到王夫人只听见是秦钟不学好,还连累宝玉,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他。气的脸色铁青,双手发抖。
转头看见跪着的茗烟,气道:“这也是个淘气的!一家子亲戚,宝玉生气你不说劝他,倒还助着他得罪人!只顾哄着他开心不学好,我现在不得空,等我空了揭下你的皮”一番话吓得茗烟腿脚发软,只管跪下叫屈。
“下去!好生伺候着!好了我饶你,若是一点儿不好……”茗烟不等说完,忙应着屁滚尿流地跑了。
来旺家的也是王夫人的陪房。听见王夫人生气让去找净虚,不敢托大,忙自己带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