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太太们被绳子绑在一串,又羞又气又怕。
贾府一片狼藉之时,贾母比所有人都更为镇静。
王子腾死讯传来时她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天,那天她撑过来了,今天反而显得格外从容。
当赖升屁滚尿流地冲进来报信时,连平时最大胆爽利的凤姐都被吓得无所适从。
贾母却连宝玉都没管,先叫人把李纨、黛玉叫到了身边,再从容不迫地让鸳鸯服侍着她换上了自己压箱底的诰命服。
李纨坐立不安,她的心全放在贾兰身上,可想要去查看的脚步才踏出贾母院子的大门,外面就传来了女眷的哭嚎和男人的喝骂。
李纨几时见过这般场面,几乎被吓得瘫倒在地。一时闪躲不及,就迎头撞上了冲进来搜查的兵士。
贾母就在此时缓缓走了出来,带头的军官看见贾母正红的诰命服眼神闪了闪,稍后不得不低眉弯腰给贾母请安。
皇帝下旨查抄贾府,褫夺贾赦的爵位,可是贾母头上的诰命还在。那是她丈夫挣给她的,哪怕家中不孝子败坏了门庭,贾母依然是那个老封君。
“家门不幸,让这位大人看笑话了!且请大人正屋里坐坐、喝口茶,也是我们家待客的道理。”
“老太太客气,下官奉命而来无意冒犯,还请老太太见谅。只是陛下圣谕,犯官贾赦等人有背祖德、有负圣恩,令我等即刻将其押送至大理寺受审,犯官家眷一并压入狱神庙看管以防走失,还请老太太行个方便。”
那军士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看向李纨和屋子里只露出衣角的黛玉。贾母身形晃了晃,被鸳鸯及时扶住了。
当初宁府的女眷还只是羁押在家中,荣府这边的罪名,难道比那边还要大吗?
恍惚只是一瞬间,贾母还是及时调整了状态,缓缓说:
“大人秉公办案,老身不敢阻拦。只是我这苦命的孙媳,乃是守节的义妇,按律是不该羁押的。
还有我那外孙女——大人或许听说过,她是林家的人,不过因父母双亡寄养在我府上。
如今儿孙不肖,与她们二人却是不相干的。想来林家若是听到了风声,也会即刻过来接人,还请大人明辨!”
满府里,贾母现在唯能护住的只有李纨和黛玉两人。至于宝玉和湘云,也许是知道不能,贾母直接就没提起。
一番交涉后,那兵士也知不能冲撞贾母,何况贾母所言句句有理,也就痛快行礼退下了。
只是贾家的其他人就没有这种优待了,凡有名有姓的女眷,全被羁押至城外狱神庙;男丁都压入大理寺待审,贾环贾兰贾宝玉,谁都没有例外,全带着枷锁出去了。
全家唯有贾母院中还有人气,其他院落的下人小厮们,都被赶到柴房捆了起来。
男男女女捆作一堆,头发衣裳散乱不说,空气中还传来阵阵尿骚味和压抑的哭声。就连平时最为威风的赖大管家也狼狈不堪。
赖升原本还叫嚷着自己的儿子是朝廷命官,想要借此逃过一劫。
却没想到绑人的兵士直接冷笑一声说:“你别急,贾赦交通外官的事已经上达天听,你那脱籍做官的儿子不久之后也会来和你团聚的!”
一句话说得赖升目眦欲裂,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若是因为他胡说八道连累了儿子,他们一家筹谋多年、改换门庭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那他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啊!
贾母院中,除黛玉和李纨外,看管的人只许留下两人伺候。
贾母留下了鸳鸯和琥珀,黛玉身边的人倒是都没事,黛玉的屋子也没人敢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