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他黯然道:“家父是被家主所连累,罪不至此,我怎能不救,麻烦李总管了。”
说完他起身作揖,走向台阶下的雪地里,行大礼叩拜:“请圣上宽恕家父的罪责,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臣不甚感激,可以命相抵,臣愿长跪不起求圣上恩准。”
养心殿内依旧毫无动静,谢沅玉跪在冰天雪地里,手脚冰凉,纷飞的大雪落在他身上,来不及融化,一层覆一层。
苍茫的天地间只剩一抹红,悲凉而醒目。
谢沅玉不知自己跪了多久,他的四肢已经僵硬,没有知觉,手指无法活动自如,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
“宁妃娘娘。”德顺忽然恭敬行礼:“圣上在里面处理公务,不让打扰。”
宁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受男主徐生玟辅佐,日后要接李芜的位置,而谢家与二皇子是敌对方,现下谢家倒台,宁妃自然是感激徐生玟,让谢沅玉替父求不了情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足挂齿。
“李总管不必担忧,我给圣上带了养心安神的补药,看着他喝下就离开。”
近日来宁妃很是受宠,李德顺是个聪明人,他笑了笑:“圣上心情不虞,有劳宁妃娘娘多宽慰。”
宁妃撩起眼扫过谢沅玉,倏而笑道:“应该的。”
殿门被打开,宁妃进去后不到一会儿时辰,笑声传了出来。
谢沅玉垂下眼,他知道了,结局注定不会因他而改变,只是有些难过,家也没了,亲人也要离散,心中万般愁苦,可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还要等着给家父收尸。
“谢小公子,回去吧。”德顺又劝道:“天气寒冷,别折腾自己了,家里还等着你呢。”
谢沅玉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虽然狼狈不堪,但还记得礼仪风度,他咳嗽两声说道:“多谢李总管。”
他转过身,一向笔直的脊梁弯了几分,莫名令人不忍,膝盖上刺骨的痛感致使他步伐微乱,冷风吹起长发,雪飘得更肆意了些。
“咳咳....咳咳.....”
谢沅玉缓慢地行走着,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他的背影纤瘦孤独,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于人世间。
咳嗽得越发厉害了,他停下脚步取出手绢捂着唇角,几缕殷红溢出,鲜血染湿手绢,地上开了几朵艳丽的花。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漫天琼英飞舞,让人有些分不清幻境与真实,好冷啊。
谢沅玉心想,哪里都冷,他还能回到家吗?
他想起弱冠那天,宾客如云,娘亲亲手给他做了一身衣裳,刺绣精致秀丽,十分用心,他的兄弟姐妹都很羡慕,祝贺他终于成年。
温暖的光芒照耀,他的父亲站在日暮里和别人谈笑风生,提起他的名字时言语里是遮掩不住的骄傲,宾客们点头附和,其乐无穷。
他当时年少,不识天高地厚,也不懂什么叫自命风流,就是觉得自由潇洒,不受束缚,被那么多人捧着,好似成为了万人瞩目的中心。
只道当时已惘然。
放眼望去,一片刺眼的白,谢沅玉有些眩晕,他踉跄一步,没能站稳,软软倒了下去。
天很宽阔,无边无垠,他费力睁开眼睛,看见数片雪花落下,晶莹美丽却短暂易逝,如他的一生。
好像有谁在叫他,可是他听不真切,是谁在叫他?
“谢小公子?”
“谢小公子?”
他缓缓闭上眼睛。
生于三月,死于三月,一共二十四载,谢沅玉在这场桃花雪中与世长辞。
“卡。”
随着导演喊卡,林清鹤呼出一口气。
“快快快,给林老师披上外套,谁倒点姜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