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毫无防备地进入耳朵,应逐星僵住,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了一样,大脑空白,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像有一把小刀扎进了肋骨处搅动,鲜血如注后,带来身体的麻木,无法动弹。
荆平野笑了半天,发现应逐星没有回应:“不好笑吗?”
“没什么,”应逐星听见自己说,“的确挺恶心的。”
“是吧,”荆平野浑然不觉地说,“所以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称呼!”
听到称呼这两个字,应逐星的手指反射性的动了下,但如同自虐般问出:“什么?”
“我叫你哥不就好了!”荆平野爬上了床,床板发出很轻的咯吱响,“你看,你是6月的,我是12月的,你比我大6个月。虽然之前你是我小弟,但根据禅让制、传承制、继承制,现在轮到你当大哥,也很合理吧?”
应逐星终于笑了笑,声音很轻:“禅让制是这个意思吗?”
“管他!”荆平野说,“反正以后在家,我就直接叫你哥,应付一下黑豆。”
应逐星也说:“好。”
得到了一个新鲜冒着热气的称呼后,荆平野心情很好,写作业的时候“哥哥哥”叫个不停,左让拿支笔递给他,右让解答问题。应逐星都回应了,他坐在床上,但手指一直停留在盲文书的第13页,没有再阅读一行。
晚上睡觉前,应逐星躺在床上,荆平野关上灯,爬楼梯到上铺,钻进被窝后,打了很大一声哈欠,说:“哥哥晚安啊。”
“晚安。”应逐星说。
荆平野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然而应逐星却没有睡意。应逐星想,比起宝贝、宝宝、老公,“哥哥”这个称呼其实更像是同性恋。他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感到压抑,无法笑出来。
失明的第一年,应博给他买了一部手机,设置好了盲人模式。应逐星开始并不会用,只知道戴着耳机听语音指示,连下载了什么都稀里糊涂。某天,应逐星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同志交友的论坛,里面充斥着各种色情信息——这是应逐星第一次接触到同性恋。
应逐星发现,自己和里面的人一样,对女孩没有多余的关注,青春期也从来没有想过同女孩恋爱。他是天生的同性恋者。
但荆平野完全不同,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如果碰到漂亮的女孩,荆平野会明显脸红害羞,说话也支支吾吾,十二岁的时候,荆平野还偷偷给女生买糖果吃,不敢主动给,让应逐星塞进她的书包侧兜里。
所以即便对荆平野有朦胧的好感,应逐星也从来没有想过表白。
他并不想有朝一日,荆平野所说的“恶心”会直指向他,变成一把利刃,刮得他头破血流。
可能是一年前,应博抛弃他与妈妈离开,让应逐星恐惧失去,患得患失,无法拥有落到实处的安全感,变得不够勇敢,但是——
他所拥有的寥寥无几,无法再承担与荆平野分开的代价了。
第二天,应逐星起床时荆平野还没有醒,他安静地穿好衣服,和荆川打了声招呼,荆川问:“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你等我吃个饭。”
“我自己坐公交就行了,叔。”应逐星道。
荆川只好说:“那注意安全啊。”
到医院不到七点,徐瑶还没有醒,应逐星坐在床边听着徐瑶的呼吸声。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伴随着无意识的咳嗽。大概半小时后,徐瑶醒来,握了下应逐星的手:“来了啊。”
应逐星点点头,徐瑶问:“这两周在学校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应逐星拿出余烨给的资料,说,“老师给我的书。”
徐瑶不住点头,明显很是高兴。
“得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老师,回头不管能不能考个大学,自己努力了就行,”徐瑶握着他的手,“是不是?”
应逐星顺从地点点头,说:“好。”
徐瑶的高兴十分轻易,只要他带着书来到医院,当着徐瑶的面学习时,徐瑶就会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应逐星摆脱了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