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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荀彧话未说完,被急促激烈的敲门声打断。

守门的仆从忙上前开门,身着皂衣、腰夸长刀的小吏出现在门后,一见此人,荀柔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位县衙小吏程某,每次来高阳里都为一件事。

“你们说着,我来接待,”荀谌飞快顺着树干滑下来,将衣衫一整,走到门口,又是一个风姿翩翩的俊俏郎君。

小吏认识荀谌,对他抱拳,拱手一礼,“荀郎君。”

荀谌在外人面前,很是端庄特体,文质彬彬回了一礼,“程君,不知所来何事?”

“县尊有令,命小人前来收算赋。请问,可还要像先前一般,荀氏诸户算赋和口赋,君家一并交纳?”

“正是,还请稍待。”荀谌一口答应,招了仆从去取钱来。

小吏顿时松了口气,“还是君家明理,今年许多地方遭了灾,天子仁慈,免其赋税,这钱自然只能从没遭灾的地方收,咱们颍川是大郡,人口多,摊派得多些也是应该,那些小民却一点不知朝廷的难处,只知道抱怨推诿。”

荀柔动了动眉梢,忍住将要露出的厌恶表情。

上一位丘县令不说多爱民如子,但也算是清廉方正,他调任后,颍阴来了新县令李君,这位县令原本是商人,贿赂张让侄儿,披上官皮,上任以来,劝农修狱一件不做,每个月准时挨家挨户收一次钱。

算赋和口赋,就是人头税,十四岁以上叫算赋一百二十钱,三岁到十四岁叫口钱二十三钱,这个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按标准的五口之家算,一个小儿四个大人,是五百零三钱,如颍川这样丰饶之地,寻常人家都能出得起,但前提是,他按照国家规定年取一次。

荀柔才知道,人头税居然是按次收算!

一次五百零三钱不算多,但一年十二个月,一家就要六千多钱,别说里中其他人家,就是荀氏族中,也不是家家都交得出。

别看如今由于虫灾,粮价上涨,实际上种粮的百姓,却无一分受惠。

商税极高,种田有田租,入市卖粮有入市钱,卖了粮食还有商业税,百姓一家才几十亩地,能有多少粮,这些税都交不起,只能将粮食卖给商人。

但日常苛捐杂税也很多,不仅要交口算,还要交田租,訾算(也就是家产税),力税(劳役税),刍藁税(供应国家及州郡牛马的税)……还有郡中的各种捐赋。若是交不出,就要被压去坐牢或者服重役,几乎难以活命。

同住高阳里的李姓一族,有一家就由于交不足口算钱,家长被捉去县衙牢狱,李氏全族凑钱才将之赎出,结果由于在狱中受刑,回家没几天就病死了。

当时,荀家还送了一份钱去助丧。

到这时,荀柔才见识到,什么叫封建官僚制度下的官商勾结,商人们与官吏勾结好,专挑这些时候来收粮,百姓就算知道贱卖,却也毫无办法,还是只能勒紧裤腰带,将口粮都省出卖给商人。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诗中所述,原来并不是夸张。

这位李县令所招的这群役吏,许多轻骠游侠之辈,也就是这年头的流氓,是一点不顾忌,有时候半夜闯入人家,惊得鸡犬不宁。

二伯父正因为如此,才商量说,族中的赋税直接从他家这里一次交齐,免得这群小吏四处惊扰,各家过后再将钱送来就是,至于有的人家实在交不出,伯父当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