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柔抬眼看他,“张君不惧自己病情暴露,我又有什么可担心。”
作为上天所派,精通术法,能御风雨雷电的大贤良师,张角自然是不能生病,不止不能生病,还必须身体强健,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才行。
别看一天到晚有小童在院中出入,张角的病情,其实只有很少人知道,他日常以修炼悟道作为借口,关闭房门,就连日常看守荀柔他们的廖化都不清楚。
荀柔没必要拿这种事威胁,自然就闭口不谈,只是此时说来刺刺对方。
至于他打探广宗城布局,也从没遮掩,就光明正大的好奇,猜张角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打算。
波才被赶回营地,将下曲阳得胜的消息告诉徒众,以此安心。
张角邀荀柔相陪,在其弟张梁的护卫下,走出府门。
城中的道路,他已然熟悉,城中各家,他也识得大半,一路与徒众亲切交谈。广宗城中,太平道狂热信徒占多数,见到他,无不毕恭毕敬。
而作为大贤良师的张角,始终维持着亲切温和的态度,尽量与更多的人交谈,他很耐心,很温和,很宽容,很理解,自然认真的关心着日常琐事,是否缺少什么,有没有吃饱、家中老人身体如何、家中小孩有没有淘气……
被关心的人,无不感动流涕,热泪盈眶,甚至有人激动得五体投地。
他们真心崇拜他、仰望他,将他当做心灵导师,精神安慰、引路明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如何蜡黄,身形如何消瘦,头发已然斑白,他们将他当做天神,不敢起丝毫亵渎之心。
这是一场足够成功的安抚,是一场盛大的仪式,身处狂热人群中的荀柔,第一次感到这种场景的力量。
人们在一个群体之中,很容易被周围人的情绪和心情感染,变得激动、热血、盲目、迷失自己,而即使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但还是被热烈嘈杂的人群,影响到心跳加速,感觉自己肾上腺素正疯狂上升,就像是在战场之中。
他们缓缓走过街道,来到一户人家,这家正好有个战斗中失去一只手、卧病在床的男主人,一个见到他们局促畏缩的女主人,和一个不到五尺的小朋友。
……嗯。
荀柔表示,就稍微有点没创意。
小孩子在母亲的带领下,乖巧的问好,高兴地想凑到荀柔身边,却被母亲拉住带向一旁。
张角拄着九节杖,拒绝张梁代他“施法”,亲自为男子做法,并当场手绘符咒,烧灰入水。
“你可反省到,自己近来犯了什么过错?”张角道。
屋门外围着,墙头上趴着,院子里站着,全是乌泱泱的人在围观。
男子艰难以一手撑地,向着张角磕头,“弟子想不出。”
“对父母尽孝否,对妻儿关爱否,对朋友尽义否,与周邻和睦否……”张角也不生气,一句一句地念,“……心中可动过邪念”
念到这一句,男子轻轻动了一动。
“人心有想,有欲,有怨,则生黑气,气生则人之五蕴不顺,故而生病。”张角道。
“弟子、弟子并非嫉妒邻居,从营中带肉食归家,只是遗憾自己不能再上阵”在张角平静地注视下,男子勉强说道此处,突然一头磕下,“不,弟子说谎了。弟子不忿,当初弟子比他勇武,杀敌更多,他却至今有肉食……弟子错了,弟子不该……”
张角点头,叹息道,“妒生怨,怨生黑气,你今日之病,皆是由此啊。”
男子连连磕头谢罪。
“弟子错了,弟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