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壕沟中的黄巾力士,一掀头顶洒了浮土的木板,将手中的长刀挥出。
奔马被突然开膛破肚或斩断四蹄,痛苦的长嘶着,倒下去,马上的骑兵直到摔倒,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从地底钻出的利刃杀死。
远站在战场边的人们,只看到陡然出现的变化,看到突然从地底冒出的尖刀,以及冲锋在前的战士死去。
士兵中,一阵不安的喧哗。
仿佛间,许多人想起黄巾的传说据说张角能够呼风唤雨,招引风雷,死人以生,杀人以死。
“对面定是挖了深沟,将人藏在地下。”这个时候,李儒反而是最快反应的那个,他连忙道,“明公,当让人弃马,再令步卒出阵!”
“即刻弃马!”董卓高喊一声,眼中露出一抹凶狠,这些骑兵全是他一手带起的部队,他自己的家底,一下损失了数百,简直让他心痛至极。
不过,下马的骑兵,失去作为骑兵的冲击和灵活,又第一次遇见位置这样低的敌人,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对战,直接穿过壕沟取城墙,恐被人直接斩断双脚,若是下沟与人对战,又陷入敌人包围之内。
董卓见情况不妙,看了看周围神色已同开始不同的众将,“反贼使出如此奸诈手段,简直视诸君无物!若是不能克敌制胜,此战过后,大家都要为天下耻笑!”
不得不说,幸好今日在此的,包括新任冀州刺史,都是勇猛刚强、高傲不逊之人,听完董卓之言,都露出杀意。
董卓左右一看,见气势已起,一把拔出佩剑,指向前方,“众将听令,下马全力冲击,克敌便在今日!”
黑压压的大军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流,撞向广宗城墙。
于此同时,从山丘之后,从围墙后,杀出两支黄巾逆流而上,斜峭的穿插进大军之中,回身包围冲刺再前的西凉兵卒。
“朝廷大军看上去来势凶猛,实际上却各自为政,相互不依,并不团结协作,”在战前,荀柔这样告诉波才,“尤其是董卓本人,虽被任命主帅,却是远来客将,和本地守将,幽州众将相互必然不谐,当然,纵使不协,所带来的机会也极其微妙。”
战斗终于打响。
这是一场比上次更为激烈凶猛的战斗,鲜血飞溅上旗帜,黑压压的杀意,压向广宗城,又被一道道黄色波涛阻拦。荀柔望向对面后排,那里一队队监军,将妄想逃出战场的兵卒销毁。
而前方,从城楼上看,宛如蝼蚁一般数不清的人,正在浴血厮杀,用尽一切手段,消灭自己的同类,他们眼中赤红染血,手中的兵刃撕裂着眼前的血肉之躯。
杀、杀、杀
无论再多计策,再多准备,再多辅助办法,落到战场上,仍然只是这一个字。
只有前进、不断前进、直到死亡。
原本挖了好几天的壕沟,如今已被尸体填满,人群中不断有人倒下,折断刀剑后,还在继续用身体搏杀。
这一切,这数万人的生死之战,最后落在史官笔尖还会剩下多少?
城楼上守军,多是黄巾中能弯弓射箭的好手,除了他左边迎风凹造型的张角,和右边拿嘴帮着张弓的波连。
荀柔望向阵中。
书着“董”字的大纛从后阵渐渐向前不断推进,越来越向前,他凝视着那面大旗,从人群中分辨出不同的身影。
“弓给我。”荀柔伸出右手。
“干什么?”波连一边把弓递给他,一边道,“难道你还会使”
他睁大眼睛,眼看着荀柔,将长弓张满,那惊讶不压于看到林黛玉倒拔杨柳如果他知道谁是林黛玉的话。
人有些远,荀柔只能看到一点胡子,连身材高低胖瘦都看不出。
“你要射谁?不会是主将吧?这么远,你能看得清吗……”
“闭嘴!”
荀柔瞄准着,心里正踌躇,一面是机会难得,一面是董卓若死局势到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