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柔本来只想教导他们一些礼仪规矩,让他们轮换着一班一两个,帮忙做些事,没想到他们都愿在帐中轮值,也不想回自己帐里休息,以至于让他不得不规定上限人数。
就不为他们,荀柔也要回家的。
“没关系,天子若当真有赏赐,颍阴比此地离洛阳更近,天使来去岂不更方便?”荀柔手指蜷起抵住唇边轻咳两声,“若天子要征我入狱,至少,我还能见父亲兄长们一面。”
咳嗽震动肺部的伤,隐隐的疼。
荀颢连忙端来温汤给他,“岂会至此?阿叔杀了张角,又出计帮都乡侯攻破下曲阳,天子怎么会这般没有道理?”
荀柔抿了抿颜色淡薄的唇,意识到自己不该将烦躁的心情述与小侄。
只是坑杀和京观连连入梦,搅得他睡不好。
皇甫嵩不是恶人,甚至称得上与人为善,在颍川之时,朱儁战事不利,而他大破黄巾,他却愿意将功劳分一半与朱儁,两人一同封侯。
坑杀是因为无法安置,朝廷也担心黄巾众降而复叛,而取头为京观是为其他将士请功,灵帝敛财,在军费上亦不愿多与,甚至拖欠鲜卑等外族兵卒的俸禄粮草,至于对于本国士卒也并没好多少。
前翻需得将士用命,出西园所屯钱财,如今仗打完了,却未必愿意再拿出前来封赏抚恤。兵卒用命,这一年的拼命,总不能落得惨淡,什么都没有。
甚至,他若真是凶人,他这里的数十人,也无法留下性命。
黄巾起义,造成豫州冀州破败,朝廷镇压,再一次伤及百姓,这场战争耗费资源,哪里有什么胜利,不过是又祸害了一番。
董卓入京、群雄并起、天下三分、晋统江山,世家风流,这些英雄风光下,全是百姓累累白骨,无论是战争还是统一,百姓永远是最大的输家。
“我只是玩笑而已,”他淡淡笑了一下,“在晚一些,就要下雪了,路上更不好走,我们早些启程为好。”
回家、回家、回家……除了回家,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荀颢怔忡了一瞬,眼神也暗淡下来,“阿叔,我也想家,只是、又不敢想。”
“嗯。”荀柔轻轻摸摸他的头,明白他的心情。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荀公子,”守帐已换了要随他同回颍川的少年,他动作不熟练的向荀柔一礼,“那个刘将军又来了。”
所谓“那个刘将军”,自然指得是最近常来的刘备。
将军这个称呼当然是尊称,实际上刘备虽然姓刘,早三百年的确和天子是一家,但他家早在西汉武帝时期,就已经失了爵位。汉时分封宗亲天下,随便哪个郡,都能找出这么一支姓姓刘的,所以,这个姓也就比普通百姓好上一点,也并未给刘备带来多少政治优势。
如果直观一些比较曹操打小是出了名的混不吝,风评不好,但一满二十岁,就有重臣司马防,推举为孝廉,除洛阳北部尉这个。手握军权含金量十足的京官。
他兄长荀彧,少有才名传于郡中,二十岁,逢党锢解除,被郡太守征辟为县中大吏主簿之职,到二十六岁被举孝廉,入京做清要守宫令。
而刘备,母亲织鞋贩履供他入卢植门下,卢植出征黄巾,他自带人马相从,二十四岁,出生入死以军功才得一个安喜县尉同样的职务,荀柔亲兄长二十岁,凭娶涅阳张氏,就得到了,而南阳郡和中山国,在分量上并不能同等而语。
最近这段时间,荀柔切身体会到未来昭烈皇帝的坚韧这家伙刷他好感度,实在非常有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