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今日,张温大军开拔,在雒阳城外,举行誓师,荀柔还在养伤,没有前去围观。但他居所在城东南面,故宴居在家也能听见城外动静。
“声势浩大啊。”荀柔抬头南望。
背上伤渐渐结痂,他躺不住,这会儿坐在堂前檐下,一边乘凉一边打磨手工。
曾经向他示意,让他推荐人入军中的张温,在他被罚跪北宫之后,就没有消息。
荀柔认真反省,意识到自己先前,还是受了京城轻浮气影响,竟真的想靠张温这样的家伙走捷径。
张温懂个“屁”兵。
其人出身南阳,由曹操他爷爷曹腾举进,既有宦官关系,又属读书士族,为人圆滑,左右逢源,一路青云直上,一直都在中原腹地做太平官,靠输财西园得司徒。
自知根基不稳当,才谋向西的平叛主帅。
都说,观人观友,荀柔真是被抓军权冲昏头,才会想同这样的人结交。
灵帝选他,也不是为他会打仗,否则就算不想用皇甫嵩,至少也可以用卢植,就是不想再给何进增加势力而已。
刘宏给他的队伍里,配了两个顶尖人物,一个是在黄巾之乱中脱颖而出的孙坚,一个是对战羌族丰富经验的董卓,他们都有自己的精英队伍,就凭这二人,张温只要不是猪,就能顶住。
但跟着这种蹭经验主将,去蹭一波经验值,不会有任何意义,他们家又不是为仕途去蹭经验的纨绔贵族子弟。
一根根竹条都被打磨得光润,荀柔又拿起牛角小段打磨成钉。
“北军五校,如今虽被宦官把持大半,军纪有所废弛,但任不失为汉军精英,家中子弟若能入此处,从底层做起,实践书中用兵掌兵之法,定能崭露头角。”
别想一步登天了,踏踏实实来吧。
“大将军处恐不愿意。”荀攸倒了一盏水,递给荀柔。
何进未必愿意推荐他家入军职。
“我再找找别的办法。”
眼见对方端着盏就不放下,荀柔只好放下手工,接过。
“侍中,方才有人送了封信来。”侍从俯身,双手奉上信匣。
荀攸取来,递给他。
信是曹操所写,与其先前初为济南相,意气风发,见当地弊病而欲除之不同,写得既凄且苦,伤怀非常,文末甚至还具诗一首。
“…自惜身薄祜,夙贱罹孤苦。既无三徙教,不闻过庭语。…虽欲竭忠诚,欣公归其楚…释衔不如雨。”
唔…先是身世凄苦,娘死爹不爱,再言志向不伸,再叹前路茫茫,如果光看诗,曹操真是一个宛如屈原大夫一般,满腹委屈。
不过,结合现实,荀柔也明白,彼突然如此愁怨委屈的缘由。
就在不久之前,曹操的亲爹曹嵩,花了足足一亿钱,买了三公之一的太尉。
这石破天惊的一亿钱,让其在东汉官场,瞬间火成顶流。
而就在这之前,曹操在济南展开反腐倡廉运动,一口气罢免了一堆,因为买官,而实则无能昏庸的官吏。
他爹这一亿钱出来,曹操这济南相,瞬间就当不下去了。
按照西园规矩,虽然大家都要出钱,并且明码标价,每个人买官钱还是不一样,有才华的,可以在标价上打折,相反如果才能不相称的,价格自然暴涨。
崔烈才买的三公,花了五百万钱,曹操他爹曹嵩花费是他的二十倍,两者一对比,他得多没本事啊。
曹操还是要面子的,况且,父亲如此拆台,他哪还有威信,只能满腹戚戚苦苦的辞官了。
还不能明说,只能偷偷在诗里写,“既无三徙教,不闻过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