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草屋,墙壁不以泥封,全以木石茅草,不置陈设,因为要“寝苫枕块”,即睡芒席,枕土块。
虽《礼》中是这样要求,不过荀家墓地与高阳里相距不远,每日往来也很容易,连族中都并非都全都自守严苛如此。
但三位堂兄既已决定,荀柔也无言劝说。
况且,他们心情哀痛,他又如何不能理解。
远远望见那处丘土,伯父沉睡之地,荀柔神色也默默黯下来,丧礼之时,那种哀痛酸涩的心情,似乎又上心头来。
他记得伯父许多话和神情,然而,在记忆最深的,还是幼年之时,他靠在小哥哥荀彧身边,睡意朦胧之迹,耳边悠扬起伏的经书。
那是他的童年。
他尚且如此,三位堂兄心情只会更甚。
“阿叔?”“阿叔。”
荀襄、荀欷童音清澈,将他思绪唤了回来。
他眨眨眼睛,将眼中湿意尽去。
故去的人,已经故去,活着的还要前行,这才是所谓家族传承延续。
“阿善来了。”
荀衍最先听见动静,出来迎接。
他身穿着粗麻的斩衰之服,手执苴杖,面容消瘦许多。
“休若兄长。”
“阿兄又忘记,如今当叫阿善含光了。”荀谌比他后一步出来,对荀柔点点头。
再他之身后的荀彧,瘦得厉害,穿着并不贴身的丧服,显得形销骨立。
“含光。”荀彧眉眼轻轻带起一丝温度。
荀柔垂眸,“节哀”“勿损”这样的话,荀彧自然比他记得更清楚,轻飘飘的说出口,哪又有什么分量。
他只伸手握住他的小哥哥,那双带着笔刀茧和箭茧的手,真的瘦得太多了。
“休若阿叔、友若阿叔,文若阿叔。”荀欷和荀襄放下食盒,一道行礼。
“乖。”荀谌伸手摸摸两个小朋友,“又随你家阿叔一道来啊。”
先往墓前祭拜,再归庐中。
荀柔将带来的,加了牛乳的五谷粥,从食盒中取出。
依《礼》他们如今只食粥,不食酒肉,不食盐、菜。
“替我们谢谢采姊,劳烦你又辛苦一遭。”荀衍温和道。
“哪里劳烦,”荀柔道,“家中也是如此饮食,不过加一勺水而已,我每日也本来就要来祭拜伯父的。”
如今主食就这几样,不是干饭干饼就是稀粥。
“早上前来拜祭那位长史已去?”荀谌问。
荀柔点头,“守丧之家,不好留客,他来有话便说,说完自然就走了。”
荀衍与荀谌对望一眼,他们如何不知这位长史,是为堂弟而来,然荀柔既然称守丧之家,显然对方无论有什么目的,都已拒绝。
“公达,丧期短,大概不久就会归京。”荀柔说着,又把王谦告诉他关于十常侍封侯,赵忠拜车骑将军,张温退凉州叛军之事,结合他知道其他消息,一一道来。
“如此,大将军处境颇为艰难。”荀谌道。
“也未必然,”荀柔解释道,“天子虽重宦官,但除非下定决心要废皇子辩,否则不会废何进…其实,京中情势再如何,我以为如今并不重要。
“凉州叛军虽退未散,其首领仍能聚众,不久恐怕就会卷土重来。今年天子,为修南宫,加天下田赋,又加劳役,天下苦之,又要兴乱。
“颍川虽还太平,但南阳与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