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柔在伏拜之间,望着前面父亲的背影,竟觉得与旧时伯父仿若重叠,一时间心绪万端。
他的位置,从门口往前挪了一整排,这是因为族中老一辈,正在逐渐凋零。
他们,真的已经长大了。
祭祀结束,他也跟着三位堂兄去了草庐前些日子有风雪,他有点担心这个草棚的质量。
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梁柱倒是没压塌,墙壁有点透风,草棚顶上雪扫得干净。
“放心了?”荀谌拍着他肩膀,轻轻一笑,“阿善如今果然长成大人,都能照顾兄长了。”
“友若兄,若是不想被我照顾,便照顾好自己吧。”荀柔一脸正经,如是回答。
“含光,你在家中设塾授课之事做得极好。”荀彧温声道。
“啊,是。”荀柔连忙回身,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受宠若惊。
堂兄真是好久没夸过他了。
荀彧望着身高越发与自己逼近的堂弟,对方还像小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忍不住莞尔,“不必如此,族中都夸赞你教授得很好,还有堂兄抱怨,说你既然要授课,也该在族里说一声,怎么一声不吭就开课,等他们知道,都错过好些。”
荀柔耳朵发烫,“我怕做得不好。”
“要注意身体,”荀彧温声道,“你前些日子又病了?”
“小恙,轻染风寒,今年冷嘛阿兄,你们这里炭火可够用?”
“足够,”荀彧道,“你既然已立志向,当更知惜身才是。”
荀柔抬头,与他琥珀色清澈眼眸对望,心中微微酸涩,“弟知矣。”
待他走后,荀衍望着背影道,“有生人到高阳里拜访含光之事,说好文若你来问,今日为何又不问了?”
荀彧回望兄长,一语双关,“含光已字。”
有字成人,人有其志。
荀衍愣了愣,片刻才失笑开口,“你说的对,有时候看到含光,我还总当他是旧时及腰高的孩童,却忘记他已经成人。”
“还是如今族中唯一二千石。”荀谌声音总是仿佛带着笑意。
荀衍至此却忍不住皱眉担忧,“早知会背媚上佞幸,当初还不如让他借病避开征招。”
一时进,一时退,一时惩罚如雷霆,一时又下赐御赏,雒阳早有各种传言。
他们当然相信自家堂弟品行,但阿善容貌如此,近来宦官又为天子进了好些俊美少年,外人总有相信流言。
就连颍川士族,也有人写信来指责,让他们保持荀家忠贞正直的品格,勿要谄媚逢迎,败坏了家族名声,但他们又岂知荀柔在雒阳处境。
“天子有诏,谁人能避?不过是小事,一些小人的嫉妒之心罢了。”荀谌轻哼一声。
荀柔在雒阳时,时常写信回族里,将京中之事,详细道来,他如今对朝廷公卿德行,可算是多有了解。
“雒阳何曾有小事。”荀彧垂眸,“不过,含光必然清楚其中缘由,他既然不说,定是自有处置的。”
新年伊始,由于族中仍然在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