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到这一步,胜负已经分晓。
投降者,用没被砍断的麻绳,串起来。
这种平民部队就有这样好处,队伍中有过去杀过猪的屠户,会打套猪的绳扣,可以说任谁随便怎么都挣脱不开。
“扒干净,扒干净了啊。”荀柔提醒着,“头、耳朵、脖、腰、脚下,都别放过,游牧之族,经常更换居住地点,习惯所有家财随身携带的。”
裹一件兵卒好心提供的披风,波才蹲在角落,风干脑后的泥浆,望着眼前场景,耳边听到的回应声都很欢快,实在让他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你没事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他旁边蹲下来,有些歉意的搓手,“方才情况危急,我就踹了你一下。”
“……没事。”波才转过头来,缓缓摇头,他当然知道好歹,“多谢相救,”他顿了一顿,指向旁边,“那个”
方才在人群中看到荀柔的时候,他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记得和南匈奴互市的是太行山匪。
“那是荀公子啊。”老头答道。
所以,对方最后还是落草为寇了?
“你方才说,他们营寨离此不远?”荀柔走过来问道。
“是,”波才点头,“半月前,天子征南匈奴助幽州平叛,南匈奴行至上党郡时发生内乱,其屠个胡部与左部杀了匈奴王羌渠,羌渠之子於夫罗带部众南逃,匈奴其余部四散,在并州各处烧杀抢掠。
“须卜骨都这一支行至太原郡,其族有人记得互市之期,心生贪婪,于是就想抢劫一笔。”
“原来南匈奴已反。”荀柔终于明白,刘宏为什么征招张牛角等人,原来他是真无兵可用。
波才点头,神色黯然,叹了口气,越发显得沧桑,“西河郡太守刑纪与并州刺史张懿俱死,这两个消息是确切的,至于其他……如今朔方、五原、云中、上郡等地都已糜烂,不通消息,其中官员或逃或死或从匈奴,都不得知了。”
朔方、五原、云中,谁能想到,这些曾经在两汉留下无数传说,威赫北方之地,到魏朝之时,会成为历史。
荀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并州地图,自此三郡向南上郡以及西河一线,正是丰饶而盛产马匹的河套平原。
乱华的五胡,便是以此为根基壮大。
“那事之后,我等依公子计北上并州,刑太守是好人,愿意安置流民,于是我等改名更姓,在西河郡落户安家,没想到却被须……卜骨都部落劫掠,杀了太守,”波才咬牙,“我心知抵挡不得,便向之投降,先保住兄弟们性命,不想此族随后北掠上党,又想起正好是南匈奴与你们互市之时,故而……”
就想抢一锤子。
荀柔点头。
“不知公子为何会随太行山……众?”
“哦,”荀柔眉梢轻挑,抬掌示意他看张牛角,“你还不知吧,这一位是天子亲封平难将军,主掌太行山谷事。”
这……这……
波才瞠目结舌。
“另外,不知你是否听说平难中郎将褚燕?”
波才愣愣的点头,又摇头。
他只听说太行山匪首褚燕,没听说过平难中郎将褚燕。
“那是你弟,”荀柔一脸看戏的笑容,“我就说,他一定比你出息吧。”
“你就是燕说的兄长啊!”张牛角上来,“没想到你还活着,燕子一直惦记你,说想来找人。”
“他活得好便好,”波才点点头,却并未露出多少高兴,而是目光急切望向荀柔,“既然如此,公子你们前来,可是为平并州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