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想到的是赵忠,接着是关联密谋的每一个人。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
此时已到拼命之时,不管是谁,不管局势如何,现在只能向前,没有退路。
张让抬步举剑。
“张常侍是否在想,只要控制天子与渤海王,便可重演建宁元年之事。”阶上之人,卡着节奏,再次开口。
“是,又如何?”掌控宫廷数十载的宦官头领,一头花白发髻,身形已衰,但却仍然具有这时代独得刚健精勇之势,他死死盯住阶上之人,一挥手,让周围宦官向上冲。
“张常侍以为,今日与二十年前,有何异同?”弓放下,年轻俊美的太傅随手弃之于地。
“还等什么!”身后淅淅索索的声音,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张让不回头仍然盯着荀柔,再次举起刀怒喝道,“如今已至生死之迹,唯奋力一搏,我等方有一线生机!”
“攻守易势啦。”荀柔不顾周围围拢的宦官,一手一个揽住刘辩两兄弟,“张常侍还未听闻?赵忠不在此处,是在攻打尚书台?”
……
“以樊陵为司隶校尉,许相为河南尹?”卢植执着手中诏板,浓密的花白眉毛皱紧,望着陌生的黄门,“此等重任,岂能轻举?大将军何在?再请太傅前来,共为议论。”
“何进谋反,已伏诛矣。”赵忠自外掷进人头。
人头在地上滚转,尚书台顿起喧哗。
卢植率先反应过来,抢过门前虎贲侍卫长戈,很快更多尚书郎反应过来,各出武器,冲出与宦官搏斗。
守卫尚书台的虎贲士卒,茫然望向被夺了兵器的百夫长。
这位百夫长,是荀棐任声射校尉时,担心弟弟被欺负,安排留任尚书台的亲信,方才卢植来夺兵器,他也不敢夺,只好送给人家。
这事出突然,他也给打懵了,不敢相信宦官真有这样的胆量。
……卢尚书看样子,是个能主事的人。
百夫长飞快判断局势,拔出佩剑,冲到对方身边,机智提醒道,“宫中有变,卢尚书,我等得快些冲出重围,前去护驾。”
荀太傅要出事,他只好一死回报主君了。
“项君所言甚是!”卢植望了百夫长一眼,一戟刺杀了赵忠。
宫中虎贲并非都可信,但此人看上去倒是忠勇之士。
……
皇宫虽大,但也空旷,况且如此人声喧嚷,岂能听不见?
“他已无用,张君好自为谋吧。”荀柔轻轻一笑。
不提历史上卢植机警,新帝登基,他哥在宫里宿卫一个多月,给尚书台很布了些人手,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所以他相信,赵忠不可能成功。
“张……张常侍,这”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况且,又是如此之境,有宦官期期艾艾望向张让,张让甚至听到后头有丢下兵器求饶之声。
张让眯起眼睛,望着那张被称为美玉明珠的俊美容颜,突然阴恻恻一笑,“太傅若果有安排,不如使出来,让在下见识。”
“……”
“太傅并无埋伏,不过是猜测,恐吓我等。”张让回过味来。
若此处真有伏兵,岂会至今毫无动静。
“张公大可以为如此。”荀柔沉着脸冷声道。
“好,那咱就带上太傅与两位贵人一起,倒让咱要看看,太傅到底有何安排走!”
赵忠废没废,他不管,他捉着天子,看那些朝臣敢把他们如何。
张让不是个死于话多的反派,在意识到事情不如预期,当机立断挟持天子退往北宫。
不过,尚书台追来的卢植等人也并不慢。
待张让等缚着三人,通过南北两宫相连的复道,卢植等人已经追至。
为天子通过的复道,不仅高架两阙之间,直接跨过宫墙,还通风透气,视线开阔,像有屋檐遮挡的天桥回廊。
卢植站在阁下,举起长戈,几乎递到复道上来,将抓着荀柔的段珪,吓了一跳。
荀柔被他一带,似乎也没站稳,踉跄一步。
就在段珪要再抓紧他时,突然感到手上尖锐一刺,下意识松了手。
于此同时,荀柔突然踢向身后抓着刘协的夏恽,在段珪松手、夏恽踉跄之际,将刘协推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