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苗,死了?”荀柔惊得撑坐起来。
发热产生的眩晕,还是听到消息的眩晕,实在让人分不清楚。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在这种时候昏睡三天,已经十分要命,如今迎面又是这种消息,就算不晕也得晕了。
“大将军被宦官杀于宫中,袁绍袁术兄弟、尚书台及守军、大将军旧属吴匡、张璋等人攻入皇宫,救出太后,又宫省内,宦官退守北宫、关闭宫门,两厢僵持。”
荀柔点点头,到这里的事,他知道。
“车骑将军后闻,亦引兵至,吴匡等正攻朱雀门下,见其来,忽然大呼,称其与宦官通谋,杀害大将军,要为之报仇,于是大将军旧部与奉车都尉董旻,及两方麾下士吏,共攻杀之,弃尸苑中。”
荀柔呼吸一滞。
“何太后在朝上大哭,誓要杀之为兄弟报仇,朝中公卿议论纷纷,难以定论,吴匡、张璋等人惊惧,出奔董仲颖。”
……出奔董卓。
荀柔吐出一口气,头突突的疼。
右腿支棱起来,隔着被子,扶住额头的手肘一个支撑,“董卓进城了?”
“尚未,虽有些公卿犹豫,但卢植等老臣俱请陛下坚辞。”钟繇神色并未轻松,“只是,丁原本为执金吾,只是应大将军之令屯兵黄河岸,拒之本无道理;董卓又道,听闻天子出奔,定要入城拜见,确定天子安危。两人俱带兵城外,离城不过十里。”
“听闻今晨一早,丁原又派人叫门,想要入宫。”
“为难不是丁原,他不足为惧,为难的是董仲颖。”荀柔低声咳嗽,感觉喉咙里都是火气,接过侍从奉上的水盏饮了一口。
“正是,”钟繇点头,“只是总不能请丁建阳入城,不许董仲颖,况且董卓又得吴匡、张璋等几千人马,兵临城下,天子欲遣卢植为使,前往斥退,只是……”
“……董卓未易退也。”荀柔边饮边问,“城中,可还有别的事?”
“有,”钟繇点头,“其一,大将军被杀当晚,太尉袁隗召集公卿至家中,当场斩杀亲近宦官的樊陵、许相。”
“其二,袁绍与袁术等破宫之后,捕杀宦者,无长少皆杀之,如今宫中阉奴已尽。”
“其三,天子被挟持之时,袁绍曾说,天子恐不测,未免社稷不稳,请渤海王登位之语。”
“其四,典军校尉曹操与廷尉郭鸿围攻十常侍家,逮捕其族人,封其门庭。”
“其五,昨日袁隗召集群臣朝会,外将之事并未议定,袁绍质问曹操抓捕之事,曹操拿出天子诏书。”钟繇看向荀柔。
“是我。”
“荀太傅,”吉太医躬身上前,“药方我已令小徒往太医署取来,君商议朝政,太医署中亦有公务,在下先告辞,明日再来。”
“吉公辛苦。”荀柔连忙坐正,欠身还礼。
“不敢。”吉本再拜告退。
待他退出门,钟繇才道,“果然,想必以吕奉先为城门校尉之令,也是出于君手。”
别说他,朝中公卿,听到此事,谁不明白。
“以防万一。如今袁家,恐怕也无心论罪于我。”
袁绍不管是急躁,还是心怀异志,说出那种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放心,陛下亲口承认此令确是他所下,袁家无可奈何。”钟繇扬眉,“况且,有识之士俱知,此事有幸赖君,城中尚能平稳,岂有降罪之理含光可知,原本有人趁乱要在城南放火抢劫,正被典军校尉撞见,这才免了一场人祸。”
这种时候,有人趁机作乱,也是再正常不过,荀柔点点头,并不奇怪。
“昨日朝堂上,亦有人道,虽不令董仲颖与丁建阳入城,但城门久闭,三市不开,恐怕也非长久之计,城外百姓也惶恐不安,况且还有太学。”
“还有这等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