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挂着并州牧,荀柔始终不放心,借他倡导废除宫刑的时机,给他换了个位置,这个官职听上去平平无奇,却是如今武人的最高职衔。
前后左右四将军,仅次于大将军,还在曹操梦想的镇西将军之上,如今大将军从缺(虽然可能也缺不了多久了),前将军董卓总督天下兵马。
而司隶校尉,属于军职体系。
既然绕不开,干脆直接了当,开门揖盗算了。
“唯。”尚书郎克制住惊慌和紧张,应诺领命。
最近董卓在雒阳城中杀人,显然给朝中官吏都带来很大的压力。
但压力,有时候,却可能变成权利。
当一个人知道,对方手中有刀,很少有人能不产生畏惧之心。
事实上,荀柔能清楚的感到,随着董卓杀人足够多,雒阳城中的权利正逐渐被对方掌握,曾经的鄙薄、轻蔑,都被畏惧取代。
畏威怀德,畏威在前,怀德在后。
事实上,纵观历史,最早的皇权,不正是由此而来?
当初,他为董卓支这一招,是为避免国库不支而致董军哗变,如历史中一般祸乱百姓,现实发展至此,荀柔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
实际上,在经历黄巾之乱后,亲眼见识汉朝的军队,才知道军队抢掠百姓并非个例,而是约定俗成。君王朝的军队,和共和国的军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他们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只是为了王朝稳固。
董卓固然横暴,但事实上,这个年代的军队,哪家都做过同样的事。没有钱,军队会反水,所以,在政治经济败坏的时局,所有将领都会默认兵卒可以出去打野。
都是没有信念的军队……
屋内火盆烘得实在燥热,荀柔拉紧氅衣,步出殿宇透气。
今日天时还好,虽冷些,但天蓝如洗,澄澈漂亮,归雁嗈嗈,排成一字从头顶飞过。
南宫西侧,先前因为宫乱而被焚毁的殿宇前,只有零星两三个披甲之人在磨蹭,也没人监管,荀柔怀疑,他们甚至可能都不是董卓手下里的兵。
当初一旬修整城墙,如今两个月却修不好一间宫室,这其中缘由,不必明言都能让人心中透亮。
袁本初在雒阳时,他对其人横竖看不对眼,如今对方离开,他不得不承认,袁绍在雒阳,对董卓就是一柄头上悬的宝剑。
这把剑不够锋利,但未出鞘前,董卓并不知晓,他只能看见这把剑华丽的外表。
况且,读过圣贤书的人,有时候的确比董卓这样的人要有底线些。
他曾经一边嫌弃,一边又希望能和袁绍合作一二,如今袁绍跑了,算是彻底拉倒。
绍,布衣之雄,度其不能成大事。
这是记在史书上,他彧哥说的话。
荀柔在殿前守卫惊讶睁大眼睛注视下,在冰凉的石阶上坐下。
台阶宽平,他将腿落下两阶,膝盖还是支起来,但腿也没那么长,伸不到下一阶去,只好就让腿支棱起来。
也是这年代流行品评人物,文若这样不好八卦的端方君子,才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评价。
打小他与兄弟们闲聊,休若兄爱憎分明,友若兄擅长阴阳怪气,文若坦荡直切,就公达坏得很,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只一脸老实望来一句“攸从叔父”……
玩起来也一样,休若输赢坦荡,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