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你已是个将军……咳咳……要有威仪,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荀柔硬下心,没有继续安慰,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门口,进退无措的高大男子,微微颔首。
波才走进屋,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在榻前拜倒,“拜见太傅。”
草原风沙,将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打磨得沉默坚硬得如同岩石,荀柔不免反省当初自己决定,的确有些想当然。
“请、请起。”荀柔冲他摆摆手,掩口低头咳嗽数息,继续道,“波郡守辛苦。”
波才埋着头,羞愧得不敢抬起,“吾弟之过,罪当不恕。”
他早从弟弟那里知道当年的事,听说荀柔如今病重,皆系旧疾,已明白是当初亲弟那一剑。
“既往事,不当咎,”荀柔摇头,“请起罢。”
“叔父,请先服药吧。”荀襄用袖子擦了眼泪,端过侍从手中药盏,奉与他面前。
荀柔按住榻,使了使力,没撑起来,也就放弃了,就着荀襄的手,慢慢将药饮尽,这回他倒是尝出一点参味,暗自先记在心里,缓了口气向波才问,“北方形势……白波、匈奴,如何?”
荀襄飞快回头。
波才同时收到叔侄两道目光,顿时亚历山大,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荀柔自然察觉侄女的动作,拍了拍荀襄,“阿音,文若……归未?”
“……十七叔未归。”荀襄顶着叔父询问,只得低头老实回答,“段将军缺少文吏,十七叔被请去营中帮忙。”
哪里是缺少文吏,是段煨谨慎罢。
荀柔心下了然,“天色不早,雒阳正乱……你去,候一候文若。”
“先前医工嘱咐,待叔父醒来,吃过药后,过一刻钟,要再稍进些粥食。”
“我记住了。”荀柔点头,他如今一心想要尽快康复,当然会完全配合,“你去吧。”
“可是”荀襄还要挣扎。
“去罢。”荀柔语气并不严厉,却也绝无还转。
“唯。”荀襄知道叔父这是将她支走,却不敢违背,只好怀着担忧领命离去。
“恕罪,”感谢跪坐习惯,荀柔才能以伏趴的姿势,稍微仰头就能看见对面的脸,“阿音有些失礼。”
虽然五原几乎算是丢失,但波才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二千石太守,官职在侄女之上,阿音方才的举动,若换了寻常时候,一本弹劾跑不了。
波才摇摇头,并不在意,只埋头道,“非女郎,某已为匈奴所虏。太傅将某一介罪人,拔为一郡太守,如此知遇之恩,纵粉身无以为报,某却负君所托,不曾守住关要,退守又未曾依照太傅之令,胆怯避战,从上党退兵,以至只带出五万百姓,实深感惭愧无颜。”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旧事已然、如此,只论当下。”
看他说几个字就这么艰难的份上,咱少些套路,直接上正餐吧。
“……是。”
波才抿了抿唇,稍稍沉思,怀着忐忑准备开讲。
“……等等,端些水来。”荀柔向侍从道。
一盏温水端来,他却不饮,抬抬手再次示意波才开讲。
并州最北,以战国时赵国长城沿线,从西向东,分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