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桎梏?
“结亲高门,有倾覆之险,若有一日,恩义与大德相违,岂不陷我族人与两难之中。”
这是严肃的正事,荀爽听完,也无心再催婚,只皱紧眉沉思,许久方缓缓点头,“也罢,你初为三公,族中谨慎些也应该,此事我先与几位族兄商议,待今年祭社之时,再与族中讨论。”
“劳烦父亲。”
荀爽摇摇头,到底年迈,此时脸上一片疲惫之色。
荀柔见机,再拜,与荀攸父子一道辞出,回转后宅,前往拜见阿姊。
“女郎道,天时太晚,已更衣寝卧,不便出迎,明日堂前自会相见,另小女郎亦留此处已安置,请郎君不必担心,盥洗沐浴,早些休息,勿违明日晨请。”
出来回复的女婢翩翩一礼。
也对。
时辰的确晚了,荀柔探了一眼,见院内果然已经熄灯,谢过女婢,随荀攸领路,去自己屋舍。
新家他还没来过,已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制式倒没什么特别,前庭草木葱茏,虫鸣阵阵,中间一座高轩敞室用以待客。。
寻着月下生光的青石板小径,穿过小巧中庭,后一栋,是一明二宇三间砖土屋宇,中门入户,左为寝居右作书房,结构与他自幼所居一般,面积却大,过去一直堆得拥挤的书房,如今按原样布置,显得宽敞。
荀柔避到静室飞快的洗了个战斗澡,将从头到脚的征尘冲去,披着湿发,着单衣,光着脚绕过屏风出来。
书房里,鸭形铜灯尾巴已亮起光,博山炉也升起冰片清凉的香气,桌上放着食水,荀攸父子各捧着一碗雪白的冰酪,闻声一道抬头。
今日行动宛如复刻的父子俩,终于出现的不同。
荀缉少年猛地睁大眼睛,然后飞快低下头,而公达贤侄,淡定的将几上一只碗,示意的向他推了一推,碗中褐色的液体,无辜的轻轻摇晃。
荀柔跪坐下来,一口将药闷掉,往嘴里丢一枚梅脯,不计前嫌为荀攸斟了一盏淡酒,“公达,今年春作如何?”
粮食,永远是粮食,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主旋律。
荀缉自觉从一旁竹架上取下纸墨笔砚,汲水、叠起袖口,在铜砚中磨开墨丸。
“按小叔父先前屯田之策,在渭水南北开田万顷种粟。”荀攸颔首谢过,双手捧起盏,“只是雨水略有不足,依经年老农所言,亩得可在二至四石间,以半数为租,可得粮七十五万石。”
荀柔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数目听着不少,但长安如今可有近百万人呐。
“长安土地虽然肥饶,但荒驰已久,开荒不止人力,更需耕牛与农具,二者俱不足,故耕作缓慢,只得万顷,如今百姓继续垦荒,种以芜菁与冬葵,则今冬无碍,明岁再添万顷,则长安无忧。”
荀柔摇摇头,“民屯反正是一时之策,要军营粮足,还需军屯才行。”
他当初出这个主意,有点破罐子破摔,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心态转变,田税五五分成,简直就是半夜鸡叫周扒皮的水准。
这和他建议兄长青州盐场取一半不同,盐利丰厚,一半盐钱,日子可以过得相当滋润,但一半的田税,那几乎就是让农夫饿半死吊命而已。
纵使这些失去土地被董卓驱赶至长安的百姓,为了生存,不得已勉强忍受剥削,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小叔父之意,明年要让兵卒来开荒?”荀攸长眉微皱。
“正是。”
“愿闻其详。”荀攸探身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