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直接解释,不该撒娇。
但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荀柔觑着姐姐神色平静的脸,不知道现在跪下抱他姐大腿求饶来不来得及。
“……也挺顺利,无甚波澜就”
“阿姊该谢你。”
“……啊。”
“若非形势所迫,我绝不愿嫁给董仲颖这样残暴之人。”荀采诚恳而郑重道,“阿善,你又救了阿姊一次。”
“阿姊不必挂怀,这都是应该的。”荀柔讪讪一笑,“姐弟之间,何须分得那样清”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滴如露水般落下的眼泪打断。
一滴,接着又是一滴。
荀采看着他落下一串晶莹的眼泪,唇角的微笑缓缓的、颤抖着抿紧。
“……没事,都过去了。”荀柔局促的站着,手足无措,呆瓜一样愣,全没有小时候做错事的机灵劲,好半天才记起,从袖中摸出巾帕,小心又紧张的慢慢递过去。
“果真?元华先生,可不是这样说。”荀采接过手帕,背过身去拭去眼泪。
“……元华先生说话一向如此,阿姊不必当真。”
“如此什么,直接了当?”荀采回过身反问。
“呃……”被噎住的荀柔一边尴尬,一边小雀跃。
阿姊可算又回归正常了!
“跟我来。”荀采板起脸,再次发出跟随命令。
荀柔忐忑的跟着来到阿姊的小院,走进院门的时候,忍不住停了一停。
他记得,昨天,自己就是被拒绝在这里!
这间庭院的格式与他所居处,略有差别,没有前面的敞轩,取而代之则是一片占地半亩的花园。
园中整齐成排的种着某种草本植物,半人高,巴掌一样的叶片,零星有些花骨朵,都尚未开花。
荀柔候在阿姊屋外,瞅了瞅,觉得眼熟,却也没认出是什么,冷不丁一小团白色的东西向他丢过来。
“什么?”他手忙脚乱的接住,却是一团雪白的巾帕。
手感柔软细绒,没有丝线的光泽,却又比麻更软更白,这是……他将目缓缓转向花园。
“你收得那什么棉花,说要用来制衣?”荀采隔着打开的窗牗,“一共纺出这一点线,只够一张帕子,就先以此还你,待今年种得这些再看。”
荀柔握着棉帕,第一次对平定凉州有了一点信心。
“多谢阿姊!”
“不必。”荀采“啪”一声放下窗棂,徒留荀柔原地傻笑。
朝食过后不久,前来祝贺的人马就开始上门。
金错刀、葡萄酒、蓝田美玉、楚地精漆、蜀绣齐纨、金银器物……带着这些昂贵的礼物上门来拜贺的,是长安城中诸般贵姓。
显而易见,当初董卓的“劫富济贫”,并没有损害这些大世家的家底。
并不算狭窄的里巷,很被前来的车驾堵得行动艰难,幸好他家邻里多是同族,眼看这一场景,慷慨的奉献出自家少年、帮佣帮忙维持秩序、接引客人,这才勉强保证道路通畅,直到宫中的派来的使者,带来数车天子的赏赐,终于将脆弱的交通挤到崩溃。
堂上的公卿们大概也困囿于他的年纪,不大能拉得下脸俯身屈就,但派出族中青年才俊来展示一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