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一次离开长安时,一些士人跟随了他的车马,一路同到河东。
“原本是要让他们再自己待些时日,”荀柔也回兄长一笑,“不过河东诸事,阿兄安排得比我妥当,我还是做点自己能做得吧。”
这些人真因为崇拜他的理念,还是崇拜太尉之位,他的看法可没有兄长那样光明,不过也无所谓,混口饭吃嘛,不寒碜,大家都不容易,老实干活就行。
第二日,安邑的集市前张贴出一张布告考试招聘胥吏与学吏。
胥吏要求恤民时务,也就是服务百姓,学吏要求教民宣化,也就是沉心扫盲。
薪奉不高,只有百石。
不论身份,只要识字能写,户籍明确,均可报名。
学吏是为扫盲招的,胥吏则是因为左冯翊吏治不振,被荀柔罢免、杀掉不少,临时抽调河东人手补充,现在两边都存在大量的基层公务员缺口。
布告一经张贴,很快引得喧然。
通过考试选拔人才,并不新鲜,新鲜的是报名不需要举荐,只要有一张名籍,新鲜的是斗升小吏还需考试。
这又不是三公府,公府不给俸禄都有大把人想进,这可真是案牍劳形、田间荆棘里的小吏啊。
别说还要考试,就是公车征召,大多士族都不屑为。
布告栏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士子们踮脚伸脖子,议论纷纷,犹如千百只大鹅。
“如此德行不足之人也能通过考试入仕?”有士子忍不住大声质问。
位置太低,不好直说,但却可以找找漏洞表示不满。
“旧时,也未见小人被阻于仕途外。”
站在布告旁的青衣小吏,眉目清秀,神色沉浸,言辞却犀利。
“以这般小吏相酬,太尉也未免太折辱贤良。”到底还是有人说出来。
这场招考,大家默认是为长安跟随而来士子,可跟随太尉十几日,风餐露宿,荀太尉不说礼贤下士,几乎都不同他们说话,如今就给这么低的职位,还要考试竞争,简直前所未有。
“自愿报名参考,不曾强迫参加。”
青衣小吏荀缉脸色更黑了。
赤日当头,不停说话,又尽是这般愚蠢问题,集合他所有讨厌的元素。
叔祖下令,官府宣告政令,必有吏员在旁为众宣示答疑,他不喜欢说话,前几次都滑头推过,没想到居然轮到最下签,简直自己坑自己。
“这无论身份,莫非无论男女老少,以及是否有罪,只要有名籍,都可参考?”
人群终于有人问出有价值的问题。
“不错。”荀缉颔首,“除非如今邢加于身,其余不论年齿男女,俱可报名。”
“广元兄,”站在外围的一个青年士子,双臂抱剑对身旁人道,“你已是孝廉,这招考倒不合适你了。”
“既不论身份,自然不论孝廉,”被唤的青年一笑,转身向城门,“太尉岂会不许我参考。”
“你当真要考?”抱剑青年追上去,“当初荆州刘表征你入府你不愿,如今竟愿作这等小吏?”
“既是考试,在下未必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