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缉也在益州,益州消息中断,荀攸才是那个最担忧的人。
“益州道路狭窄,又经过冬季,恐被山雪阻断,”荀柔轻轻道,“也是没有办法。”
“是。”荀攸点头,依旧沉静,“小叔父不要着急。”
荀柔动了动唇,再说什么宽慰的话,也实在不合适,“公达以为,这回抄捡大致能出多少粮食?”
他只能转回话题。
“去岁虫灾,豪族惊惧,多有囤积,总能得十万。”荀攸答道。
“十万……”他竟不觉意外,荀柔道,“嗯,收拢直接入库报尚书台,记得最后把数目誊抄一份给我看看。”
“是。”
“这些人,你同郭兄,景文商议过如何处置吗?”荀柔忽问道。
“尚未议定。”
“若按律处置,大多只是失察之罪吧?”
强占民田,买卖人口,残害百姓,这些事,名门公卿哪一个会亲自沾手?
“亦有收受贿赂,举荐失人,偷用国库等重罪。”荀攸一脸正肃道。
荀柔抿唇一品,这玩意,和他当初被弹劾的罪状好像差不多?
“证据确凿?”
他忍不住问一句。
“是。”荀攸点头肯定。
“不可杀伐过重,以至京中震动。”荀彧连忙劝道,“况中原多大族,恐使惊惧,固意坚守,日后难以收复。”
“何曾要大肆杀戮。”荀柔向堂兄轻轻一笑,“自然只诛首恶而已斩首过多,恐惊百姓,”他又向荀攸道,“不超过二十人吧,请监斩官务必向百姓昭明其罪公达,你与文若一道参详。”
“是。”荀攸再次点头。
“钱财归国库,田授佃户及仆役,籍为平民。其重罪者,输作劳役,爪牙阿附者,亦不能轻纵。”
和汉阳不同,中枢这些名门大族,绝不能轻易放过。但他们枝蔓甚多,开枝散叶,子子孙孙,总有些明明沾了光,却又似乎清白无辜。
若以现世道德来看,这些人罪轻,金钱可赎,可不打压他们,国家恢复和平,这些名门很容易就能东山再起,继续世卿世禄,绵延不绝,家族昌盛。
他当然不愿看到。
而像堂兄所说,要是杀得太多,未免造成舆论恐慌,激起中原家族抵抗。
“迁之霸陵东,人给田二十亩,贷与种粮,若无口粮,亦助之,许一人一月半石,岁终,收口赋、田租,并所贷。”荀柔缓了口气,继续道,“若收成不足还贷,则以市例,岁增一成……若完其所贷,则可方之自由,田亦授之……
这些人喜欢这样“合情合理”兼并百姓土地,让平民沦为奴隶,也该亲身体验一回。
“正好,新招来的壮丁在左近开荒,可以顺便看守。”荀柔又道,“霸陵山川秀丽,林木茂盛,实在是贤人隐居之处。”
劳动改造去吧。
荀彧与荀攸俱默然沉思。
“日后都照如此安排。”荀柔挥挥手,显然已作了决定,“烦请公达展开架上舆图。”
木架移近榻前,舆图展开。
灯下只看得清轮廓,不过在这里的三人,谁又不是早将图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