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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柔不必亲自处理琐事,他每天就支着一节树枝,领着两个亲兵往各营转悠,走哪蹲哪,望泥地里一蹲,跟受伤的、轮换的、被俘虏的士兵叙叙话。

于是,因一场大胜而浮跃的军营,渐渐就同被浇了如今秋雨的沸水,沉静下来。

直到第五天,已定好明日启程,钟繇才赶紧插空来问,眼下营中俘虏改怎么处理。

他已经受命留在下阳这边坐镇,处理战后事宜,防御可能会北上的淳于琼,以及作为粮草军需的河东中转,安排俘虏的事归他处置,他却要先讨定说法,才好安排。

兵士不必说,早就下发了命令,按技能分组,以后就白天劳作,晚饭后受教,一场大战后,需要干得活多得是,没了军官,只要人群集中起来做事,总是会有人出头来。

稳定战后俘虏的这套办法,从荀柔当年杀董卓,处理凉州兵时候就这么干,后来又添了学吏的思想工作,一套程序已经完善得相当成熟,即使钟繇新近接手,营中自有循吏和章程,照搬就可以。

需要安排的是五个投降,四个俘虏的将校,一个袁绍的亲从笔杆子,辞赋名天下的陈琳,陈孔璋,一个荀家姻亲,颍川名门辛评,辛仲治,以及一个袁绍亲儿子,袁尚,袁显甫。

其中,陈琳与辛评,都是不善骑马,逃亡途中被落在后头,而袁尚则实属自投罗网,其人倒是发现不对想先跑,结果在拥挤的山道迷了方向,一头撞进朝廷军阵。

而陈琳则开始想扯谎装傻,可一看就细皮嫩肉,仪态、风度、衣甲俱与士卒不同,如何能伪装,被人一眼就识破身份非凡,被单独关押起来。

“啊……这几日三人各如何表现?”荀柔披着一件氅衣,盘腿榻上,一手托腮,有些恹恹。

近几日下雨气压低,他夜里不能平卧,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又一直有点发热不退,所以对这些不重要的事,就不大理会。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用,如果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全都不利,最后让袁绍安好无损退回冀州老家,拿袁尚跟他交换议和,还是有用的。

但至少要袁绍再打一场前几天那样的硬战,并且还要打赢大胜才有可能,发生的概率,比他荀含光眼下马上倒毙的可能还低。

“嗯,”钟繇一脸正直,“陈孔璋有些不安,曾求见太尉,太尉拒绝后,其人就在帐中长吁短叹。辛仲治只求一死,未果后三日不进饮食,袁三公子先求见太尉不行,又求丝褥不得,又求澄酒,我念其毕竟是袁氏子,便让人找了一坛粗酒送去给他。”

毕竟也不能放着不管。

荀柔闭起眼睛想了想,“袁家三郎自然要随军。”

还要追袁绍呢,说不定能有点用。

“陈孔璋,辛仲治押回长安交给文若。”

“啊?”钟繇一愣。

“陈孔璋若愿意,就让他做个文书他必定是愿意的,辛仲治嘛,廷尉议罪,若无大案在身,就分二十亩田给他落籍。”

他是不大相信辛评有绝食死的魄力,就是真的一时起了念,也忍不住饿,当年在颍川大家不是没有来往过,如何不知对方性情饥饿而死,几乎是世上最痛苦的死法,辛评并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做出这等情状,也不知是仗着两家情谊装样子,还是真对袁绍忠心,但毕竟是姻亲,毕竟辛氏有一支随至长安,毕竟辛评的叔嫂是荀攸的姑母,已故衢兄的妹妹。

况且,又是第一批俘虏,还是要做出点优容的样子。

反正长安有荀彧坐镇嘛。

荀柔轻松的想,一个辛仲治,还能在他堂兄荀文若眼皮底下翻了天?

要真有这本事,他反倒还高看辛评一眼。

钟繇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