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战场,要引诱高幹开城出战,也不可能如先前设想,带上攻城器械,大量辎重粮草,稳扎稳打,需得让对方看到一点胜利的机会,尺度把握是一回事,真的先小队人马渡过河去,直接攻城,面对数量庞大的敌人,需要尽快稳住阵脚,不被对方消灭,还要在偷渡小队被消灭前接上线。
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最关键的问题
“若高幹并不上钩,坚守城池,那当如何?”张绣皱眉问道。
要知道袁熙就是这样做的,到现在来往的消息看,邺县还在坚守呢。
“邺县不破,仅是太尉不欲此时城破,且即便如此,就凭俘获的两位袁氏公子,袁熙恐也坚持不久,”贾诩双手拢在袖子里,“至于高幹,眼下其人坚守此城,能有什么用处?”
张绣一恍然。
他当然知道,不破邺县并非不能攻破,只是荀太尉本人认为时机未到而已,甚至邺县都未必能捱到太尉想要的时机,一旦城中豪族名门心意通达,袁熙和田丰甚至未必保得住性命。
这也是当初袁熙眼看大军入境,不顾田丰的意见,不敢出兵偷袭的原因。
田丰从战术层面考虑,认为这是击败朝廷军队的唯一机会,可袁熙从政治考虑,他根本无法保证,派出去的军队,会不会像之前父亲逃回冀州途中,留下拦截的军队一般,打都不打,一照面,将领就直接带着全部兵马投降。
而邺县出去的兵马,要是投降,掉转头要打开城门,简直不要太容易。
说回眼下,冀州是袁氏的基业,不是高家的基业,一旦袁熙战败不过是迟早,到时候,高幹就是不降,最后也不过是乐成一座城,难道还能管住河间其他县不降么?
要论稳定,要论乡土意识,这些县令官吏,远不如他们治下的百姓。
高幹唯一的机会,就是击溃朝廷兵马,还能给他自己,以及袁熙挣得一丝机会。
虽然这一丝机会也极其渺茫。
可不这样做,他还能如何?
站在乐成城墙上,听到探哨回报的高幹,也正想这个问题。
汉朝的军队,忽而舍弃了原本建桥渡河的计划,选择了一种更迅速,却也更惊险的方式渡河。
选善泅的兵卒,两人一组执一根浮木下水,前部飘至袁军两处岗哨之间位置,待士兵未至,立即下钉,将浮木一端固定,同时后续兵卒,将自己所带的浮木与前一根以绳索连接,如此飞快就在两岸搭建起一根独木桥。
这也就能过人了,不过为了稳当,接着又并上一根木头,如此,能走桥上的走桥上过,就是站不稳掉落水里,扶着木桥也泅过河。
由于汉军搭桥正趁清早,速度又快,浮木也不算什么太瞩目的大东西,所以等岸边岗哨发觉之时,一道浮桥已建成了。
而趁着河岸边岗哨惊慌混乱,兵卒调动,慌忙回报之时,汉军又接连如此搭建起三座桥,将兵卒源源不断送过河来。
这出人意料的袭击,固然让漳河边布放的军队惊慌,在城上高幹看却是一个昏招。
因为这种强渡方式,显然无法运送大量粮草辎重,连马匹都要暂且舍弃,而且即使所谓源源不断,这几座浮桥渡人,也太慢了,就是放他们半个时辰,可能就渡过来一千人,还是刚刚浸泡过九月冰凉河水的一千人。
只要调动一队骑兵,一冲就能击破。
然而,他毕竟不傻,也不是第一次领兵,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得。
对方忽然失智,或许里面就包含着什么阴谋。
然而,然而,就如同贾诩之前所说,高幹此时,也并没有太多选择。
舅舅袁绍兵败自杀,两个表兄被俘,冀州眼看就要被汉军占取,他守住一座城,对于大局几乎没有太大意义。
想明白过后,高幹只是按了按头盔,转身下了城楼,同时下令城中一千骑兵立即整鞍上马准备。
他亲自骑了叔父当年所赠的雪色宝马,举起长刀,命士卒打开城门,出城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