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父!”
荀柔将一张丝帕捅进炉膛里助燃,闻声并不抬头,从袖中掏出一支三寸小瓶打开,冻得青白失色的手指,将雪白如霜的粉末抖入壶中。
荀攸将手中鱼雁铜灯放在案旁。
跳动的火光,刺得荀柔不适的别过头。
荀攸道一句歉,将灯移远些,再跪下行礼。
荀柔望着水壶,苍黄的灯火照得他轮廓越显清隽瘦削,“公达,不问我么?”
说了太多话,他声音都哑了。
“一见小叔父便知,昨夜必十分顺利。”荀攸正坐答道。
荀柔一笑,见霜粉化尽,指向壶道,“公达来替我丢进水中。”
“唯。”荀攸仍旧不问,双手提起壶耳,起身走向水边。
荀柔坐着转动僵硬的颈椎,耳边都是骨头嘎嘣嘎嘣的抗议。
噗通一声。
他不由望过去。
铜壶已不见,湖中圈圈涟漪扩开,又渐渐恢复平静。
的确顺利。
三国三家诸侯。
孙氏勇猛,但所求不过名利。
刘玄德有仁心,有野心,却作茧自缚,画地为牢,可以大义困之。
唯有曹操……
曹孟德。
魏武帝。
破坏、颠覆、开创……论起来其实都是一个意思,没有界限,没有约束,不困于常规。
这样的人若能合作,自然两利,可若是做了敌人……
城门口的布置,不过是防御。
他没告诉任何人,也不涉及任何安排,若是昨晚不能说服曹操,他会亲手将之送走。
幸好,他并没看错人。
“昨夜谈话,过后我再与公达细说。”
好久没碰到警戒了,这一晚,他对透露未来的界限试探了清楚,等下回再说,肯定更流畅。
荀柔按住食案,提了提劲,发现自己双腿居然盘定型了,只好先上手掰开,再扶着荀攸的手起身。
“嘶”
脚底沾地,延迟的酸软瞬间通过神经传导,直袭中枢,方才还高妙神秘的荀太尉,顿时脸上风云变幻,五彩纷呈。
“小叔父先安心休息,余事交于攸罢。”荀攸扶他坐下,唤侍从抬来步辇。
到这地步,荀柔没好意思再逞强。
仲景兄跟随中军,但随行中也有医工。
一番针砭推拿施为,未等治疗结束,熬夜一晚的荀柔已倦极而眠。
侍从却来禀告,曹操欲往拜祭袁绍,请太尉为向导。
荀攸放下手中竹简,就侍从眼巴巴望着他,等候指示。
“袁显奕来否?”
依时辰,此时文书应当已开始处理今日事务。
侍从愣了一愣。
“请袁二郎为向导同去陪祭。”荀攸正色道,“曹公祭祀袁绍,是为私交,然袁本初毕竟只是逆臣。”
侍从带着满腹疑问领命而去。
荀攸继续埋头昨日积攒的事务。
小叔父自然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