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坐北朝南,临阳光的地方开了一扇窗,这样白天的时候不出去便能晒到阳光,窗下便放置了一张床,床上摊着一条厚被。现在是秋季,还用不上火炉,这床脚边却是修置了一个火炉,显然是怕老母亲晚间冷着。
床头放着五六个碗,都是空的,肯定是石呆子恐母亲不便,特地将吃食或水放在床头,方便取用。
从贾琰打听到的消息看,石呆子为人迂腐,且还有些混账子的行径,赌场妓廊也是常客,他家祖上也是富过的,偏他不成器,慢慢的才败掉了。
无论对外如何,现在看来,石呆子还是挺孝顺这老母亲的。
贾琰松了一口气。
或许石呆子有什么别的远房亲戚,将他母亲接走了吧。
贾琰思想一放松,才注意到了有些异常的地方。
比如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恶臭。
贾琰抽了抽鼻子,转身朝外走去,随着味道越来越浓郁,他才发现这院子里还有一小处隔间,掀开帘子走进去,只见屋子里垒了一个灶台,还放了几个瓮缸,这地方应该是厨房。
在一个瓮的旁边,有只棕灰色的布鞋,是那种常见的乡间老妇人常穿的样式,他好奇的走近朝那瓮里看了一眼。
石呆子的老母亲死了。
活生生的饿死在了瓮缸中。
她可能是想着自己煮饭,却因瘫着腿,一头栽进了瓮缸中,又出不来,便吃着一点子生米度日,最后也不知是饿死了还是渴死了。
贾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承受力这么强。
他平静地抱出了那骨瘦如柴已经死去多时的老妇人,拿了点银子去隔壁邻居那要来一身新衣服,替这老妇人换上,然后找人抬了上好的棺木,将其入土为安。
儿不归家急相问,哪知荒草起新坟,一嗟一叹再难共天伦。
贾琰没有走近,恐怕这老妇人若是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会愿他走近,因此他只远远的望了一眼,就骑马离去了。
再回到荣国府的时候,已是晚上,大观园内却不复往日宁静,丫鬟婆子来来往往,一片喧嚣。
原来是今日有远客来,李纨寡婶带着李纹,李绮,邢夫人的嫂子带了女儿邢岫烟,薛蟠的堂弟薛蝌并薛宝琴,三家机缘巧合遇到一起,都往荣国府来了。
其中一个薛宝琴,模样学识人品都是极好,老太太十分喜欢,愣是要王夫人认作了干女儿。
贾琰走进时,只见灯火明晕,满眼锦绣,正听到贾母跟李夫人寒暄:“怪道昨晚上的灯花爆了又爆,结了又结,这是我那三孙子,可巧了,昨刚中的举人,今儿你们又都来了,真是多喜临门。”
那李夫人也是个嘴甜的,闻言便笑:“老太太本就是有大福气的人,心又善,要不,这样的喜事哪就这样巧,小小年纪就中了举,这可是老太太的福报善心现了。”
贾母见贾琰精神有些恍惚,便知他有别的事,李夫人也有眼色,借口天色已晚便告辞了。
贾琰低垂着头,直言道:“老太太,我想搬出去住。”
贾母唬了一大跳,忙呵斥他:“胡七八糟说些什么,你要搬到哪里去。”
“我来年要参加春闱,这次虽侥幸接榜,但是是最后一名,不下苦功夫,来年必定要落空,先生推荐我去昌明学院,摒弃外物,全心投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