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这样的傻话,我们已经拜堂,自然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夫妻两字,又见他明明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却是唉声叹气的语气,转而觉得他是在戏弄她,微恼道:“喝醉了倒拿我来玩笑。”
贾琰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拉她起来,新嫁娘在等新郎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不能离开喜床,坐的越久越好,俗称“坐福”,虽然他已经提前嘱咐了紫鹃和喜娘,但黛玉,还是一动也没动,这么大半晌下来,她的腿脚都已经麻了。
因此被他拉起来,林黛玉就有些站立不住的样子,但是她强撑着不靠向他。
可即使这样,他也离她很近,从来没有男子离她那么近过,近到他腰间的龙凤玉佩都跟她嫁衣上的流苏缠在一起。
林黛玉的眼睛里全是不知所措,她略缓了缓了心神,这才抬目,却不输声势的问:“做甚么!”
贾琰瞬间失笑,他握紧了她的手,眼睛里暗影沉沉,似乎掩藏在草木下的暗火,一不留心就要燃烧起来,他道:“我后悔的是那句,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林黛玉微愣,还没细想只觉得手上一松,只是一瞬,贾琰就收回了那种目光,笑着摇头放开了她,自己往桌旁走去,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举着酒杯对她道:“过来,咱们喝合卺酒。”
他的身形瘦削而修长,穿着一身绛红色黑边的喜服,显得萧萧肃肃,腰间束着金丝滚边镶玉带带来几分贵气,红烛摇曳,只投下他一个人的影子,在这满屋的红妆中,又有几分萧索。
此刻,他随意的倚在桌旁给两人倒酒,丰姿隽轩,绿竹猗猗,倒少见的透出一股风流来,一种踽踽独行于风雪中,爽朗清举的风流。
林黛玉怔在原地。
她猛然间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她竟然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的看过他。
她想起柳白子的一幅画,那幅画叫《莫问莫寻》,水有百源,山有千重,林有万叠。一片大雾中只见千峰高耸入云,似斧似剑,壁仞直立冷峻森然,与莽莽苍苍澎湃无尽的松林交织着,让人见之避之,全画都是山水丛林,只在半山腰的曲径通幽处,有一个青衣背影。
如果那个青衣的登山人能够回头,应该就是他的眉眼。
贾琰见她立在原地叫不过来,只好端着两个酒杯走到她面前,笑道:“你不渴吗?”说到这他顿了下:“还是先吃饭?”古代的合卺酒是用粮食酿的,味道甘甜,度数极低,当水喝也没什么,所以即使空腹也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林黛玉觉得心口猛然涌上一股涩意,她闭了闭眼,拉过贾琰的胳臂就示意他也抬手。
她的动作太快,贾琰都被她吓了一跳,他本来没准备这么喝,两人各自饮了就算完了,他刚才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一直在抖,他就知道她还在害怕。
现在又这样,姑娘的心思最好别猜。
贾琰抬手,和她对饮了一杯。林黛玉睫毛颤动,闭着眼睛,两口喝完就把杯子塞给他,然后转身急步走到镜台前,坐到了梅花凳上,背对着他。
林黛玉一抬眼就看到镜中的自己,粉面红颊,艳若桃花,不由的又有点呆。
贾琰摸了摸鼻子,抬脚拉开门走出去,见紫鹃和磐月都守在外面,便对她们道:“服侍你们姑娘吃点东西换衣吧。”说罢就自去了东边的厢房,他一身的酒气,怕林黛玉等久了累,还没洗漱就先过来了。
等他收拾好后,见紫鹃还没出来,就在院子里等着,看见树上的寒梅,想了想,又多折了几枝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