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身后,又传来婉转的唱曲,“女儿闹,衣裙遥,花容俏,恋春宵······”和着琵琶声,如柳莺般撩人妩媚,这是独属于太平年间的酒杯交盏,载舞笙歌。
贾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云波诡谲,似乎也都在慢慢地离他而远去。
“啧啧,醉侯酒,”崔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瞅了贾琰手里的酒壶一眼,赞道:“大人好兴致啊,怎么不跟兄弟们一起喝?”拉长了音调,一脸大家都懂的表情笑道,“怕打翻了醋坛子?”
贾琰笑着摇摇头,没接他的调侃,反而问道,“崔大哥哪里找来的姑娘?唱的曲儿不错。”
崔骁眉毛一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背靠在船栏上,下巴朝前抬了抬,笑问道:“大人看上了哪一个?黄衣服的?”继而嗤了声,“那可不是姑娘,半老徐娘还差不多。”
弹唱的是两个女子,一个弹琵琶,一个唱曲儿,弹琵琶的那个比较安静,唱曲儿的姑娘倒是大方,一边唱着艳曲一边四处敬酒嬉闹,鹅黄色的衣裙飘飘,歌声媚人,身段撩人。
“风韵犹存,”贾琰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和女子的目光相触,女子姿容绝佳,但眼角的皱纹确实显示不再年轻,女子将酒杯压在红唇上,风情无限,朝这边虚敬了一杯,贾琰夸了一句,再扭头回来见崔骁眸色幽幽转深,不由得哈哈笑了两声,冲他一举酒壶,将酒一饮而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美人常有,兄弟难得,我虽非君子,也不做夺人所爱之事。”
崔骁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神色不由得开怀两分,倒不是为了女人,而是这一路相处下来,贾琰乍一看像个迂腐的文人,可竟也颇有眼色,言行拿捏地很有分寸,他勾了勾唇,似真似假地道,“大人不用这么客气。”
“不客气怎么办?”贾琰喝的太急,咳了几声,将酒壶一把扔进江里,亦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今后仰仗之处甚多,还得多靠崔大哥帮我。”像是随意说了这句,贾琰立马转了话题,他望向江面,道,“今儿晚上怕有雨,咱们靠边停一晚吧。”
崔骁心知肚明,也略过了这个话题,顺着他的话看了眼天色,只见乌云滚滚如涛,崔骁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朗声道:“大人不常坐船吧,夏日就是这样,这情况我见多了。”
“前面就是丽水江了,”贾琰俯身将手肘放在船栏上,他望向愈来愈宽阔的江面,淡笑道,“山高谷深,怕不好走。”
“两位爷放心,这条路咱们一年也得走个十来回,爷把心放肚子里,保准平平安安的!这夏天的雨是大,但打个哈欠它就过去了,不碍事。”旁边拉帆的老船夫见他们讨论停岸的事,赶紧插了一嘴,他们也是要赚钱的,这停停走走的,本来两趟的活只能干一趟,就不值当了,他岁数大了,今年是他最后一年跟船,还想着多赚点。
贾琰见崔骁不语,知道他也不愿意再停了,故而没有再提,崔骁和他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往那边唱曲儿的桌子去了。
老船夫大吼一声,跟其它人合力将船帆向右偏了个方向,方向变了后,船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没有蒸汽机的时代,船的动力就是风力和人力,帆变换方向是利用了力的分解。
贾琰来了点兴趣,去舱里重拿了壶酒,又拿了两个酒杯,直接坐在甲板上,跟老船夫聊天,越说越惊讶,这客船的甲板下竟是用竹子制成了十二间水密隔舱,这样即使一舱进水,也不影响其他舱。
曾经郑和七下西洋的宝船用的也是这种方法,仅仅凭着木制船,翻涛喷雪,溯流破浪,穿越大海历经三十多个国家,从而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帷幕,可见,古人不但不缺少智慧,亦不缺乏勇气。
贾琰默默将老船夫说的一些话都记在心里,他的手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开采银矿是他的生路和“升”路,因为银矿不仅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