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他的眼睛已经没了什么情绪,他道:“你看看吧。”
刘媪媪抿唇,半是期待半是忐忑的拆开了这封信,里面的纸是滇南的蜀笺,然而最右边的两个字霎时刺痛了她的眼。
休书。
刘媪媪收拢手指,猛然转身走到书桌前,她将休书放到桌子上,手也压上去,似乎是想仔细地看一遍,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是想控制住自己的手而已,因为不放到桌上,手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样的话,太难堪。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大概是从他掀起盖头的时候吧,云冠巍峨的男子,神情冷淡,矜贵庄重,看到他的瞬间,她就被他那种凌厉的俊美所迷惑,想到这是她的夫君,她就美滋滋的,但其实到后来,她已经记不清当时他的容貌是什么样了,只是依旧记得那种从心里冒出来的欢喜,像咕噜咕噜的泉水,欢喜的不可抑制。
成亲后每次看到他,这种欢喜便会不断地萦绕在她的心肺,他把她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儿,变成了一个话本子上怀春的闺秀。
而大概再往后,她就不会喜欢他了。
因为从今天之后的每一天,每一次,她想起他,不会再想起成亲时候的欢喜,只会想起这封休书。
刘媪媪将休书折起,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把休书拿上,缓步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再也没拦她。
还是半夜,可刘媪媪精力充沛,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翻箱倒柜地开始整理东西,这次出来,她只带了银杏一个丫鬟,其他丫鬟都是郎府的,她不想用,银杏这丫头就爱睡懒觉,让她睡好了,反正她东西不多,这半夜收拾收拾,估计明天就能回去了,至于嫁妆,都在滇南,赶明儿让哥哥们都拉回来。
郎屺之前对她是相敬如冰,可各种东西送了她不少,檀木古竹香筒、卧莲娃娃的笔格、潞王中和琴,名家书画等不一而足,有的贵重,有的小巧精致,她看见了,能撕就撕,能剪就剪,能砸就砸。
但后来她又觉得这样不太体面,虽然她只是个小县吏的女儿,但基本的脸面她也懂,于是就将床上的鸳鸯被铺在地上,决定把所有东西都用被子包起来。
“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容镯揉揉眼,她一向浅眠,听到这边有动静,就不放心过来看看。
刘媪媪正拿着一个昆山玉小瓷瓶看,实在是她记性不好,她记不清这是她自己的,还是郎屺送给她的了,想了想还是扔到了地上,“以后别叫我奶奶了,不过估计咱们也没以后了,哎,随你便罢!”
容镯听到这句话,再看她这架势,直觉出了大事,她上前握住她的手,急道:“奶奶,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刘媪媪没有心力跟她说话,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手脚一刻不停。
容镯六神无主,突然想起要找郎屺,可她一转身,便看见郎屺正倚在门框上,就静静地看着这边。
“爷,你们不能这样,这……”容镯急得快哭了,她是个奴婢,说什么都逾矩,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跪了下来,“老太爷,老爷知道了不会同意的,还有太太,这要出大乱子的。”
郎屺终于动了动,他走到那一堆东西前,从中挑挑拣拣,挑了个古玉鎏金的镇纸狮子出来,他道:“这个不是送你的,是送给英弟的。”其实这个小镇纸狮子是他亲手做的,也的确是送给她的,只不过如果他这么说,她肯定不会要。
刘媪媪不说话,不过还是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