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宁四的礼物
宁远几人去宜春楼花天酒地,而肃王府的棋赛最终圆满落幕。 获得头名的是严首辅的一位嫡孙,严十五。 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拿到了比赛的彩头,七夕当日下午还有十分丰富有趣的游园会。宋清月请了好几个不同的杂耍班子过来表演。 好吃,好喝,好玩,好看,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有一小块珍宝阁的精油香皂和一小罐绵羊油润肤霜做伴手礼让宾客们带回家。 至于柳泉居那儿也因为赌局热闹非凡,柳泉居的七夕巧果礼盒也因此大卖特卖,叫附近其它的饭庄酒楼羡慕得直流口水。 次日宋清月生辰这天,李昭带着她去京城市郊的青龙湖游湖野餐。宋清月不知道原来大周人竟然那么时髦,露营、野餐什么的十分流行。由于京城附近的治安一直不错,结伴出门露营野餐的女子也不少。 玩了大半天,回王府的时候,李昭又送了宋清月一个惊喜——一座开满绣球花、玫瑰、月季、蔷薇、紫藤萝、山茶花的小花园,是趁着他们住在山庄里这几日在王府里修建的。 花园就在五芳斋边上,还给她在院墙上开了个侧门好方便她出入花园,甚至还有一个精致漂亮的玻璃暖房,在夏日湛蓝色的晴空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那花团锦簇的景象叫人十分震撼,可以说简直就是梦中的小花园了。 宋清月一时间被感动得热泪盈盈,叫李昭抱在怀里,好一通哄。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他用帕子帮她擦掉脸上的金豆子。 “不知道。”宋清月紧紧抱着李昭的腰,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努力克制了那么久对李昭的感情,在这般礼物的攻势下竟也有了摇摇欲坠的架势,女人果然是最遭不住礼物的。 李昭亲她泪湿的眼角,又吻她的耳朵,用懒散低沉的声线逗她:“真是小哭猫,日后做了娘,可不兴老这么哭鼻子。” 宋清月脸颊绯红地瞪他,这人就不能正经了! 三日后的清晨又是早膳当午膳的一天。 宋清月感觉腰啊腿啊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昭抱着她的时候,十分庆幸自己当初选了宋清月做正妻,这般,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宠爱她,不必看谁的脸色。 宠爱自己的正房妻子,无需看谁脸色,无需谁同意,天经地义,谁也不好说什么。 ~ 宁远在宜春楼住了整整五天,直到镇北侯府的管家亲自找上门来,他才醉醺醺地从花魁娘子的肚皮上爬起来。 回到府上,老夫人心痛地道:“你个皮猴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懂点事,身体不要了你?!还是要叫你爹回来抽你,才肯听话?” “祖母!我不就是放松放松嘛,您瞧您说的。”宁远十分乖巧地坐到脚踏上给穆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嗯哼两声,道:“对了,那个王府的什么棋赛,你见着瑶儿没有?她过得可好?” 宁远手里的动作顿了一瞬,龇出一口白牙来,笑容灿烂地道:“祖母您放心,谁能叫二妹妹吃亏呢!再说了,二妹长得美艳,还有些拳脚功夫,谁能欺负到她头上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老夫人狐疑地盯着宁远的眼睛,伸手狠狠拧住宁远的耳朵:“你这小子鬼话连篇的,你祖母我人老,心眼可没老呢,别蒙我!” “诶诶!祖母!祖母,轻点!疼!瞧祖母说的,我哪次蒙住您了?还不都被您老拆穿了么?嘿嘿!” 老夫人没好气地哼一声,松了手:“那个宋三,没欺负你妹妹吧?” “啧!我就说您是瞎操心。她哪有那个胆子欺负瑶儿啊!世子跟姑父肯定都不会答应的。” 老夫人哎了一声:“我瞧着宋家那个小庶女狐媚得很,惯会撒娇扮柔弱的,就怕瑶儿要吃暗亏!” 宁远笑道:“那祖母有什么要交代的,不若孙儿去王府跑一趟,给瑶儿带个话?” 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先去瞧瞧她过得如何,回来告与我知晓。” 隔日,宁远提着个造价不菲的黑漆描金的百宝嵌妆奁去了王府,先去见了见李昭,只说是来给世子妃补生辰礼的,其余的倒是一句话没提宁越瑶。 不过就算宁远不提宁越瑶,李昭也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拍拍宁远肩膀道:“阿远,你放心,我不会亏待瑶儿。只是总要叫她知道规矩,世子妃就是世子妃,无论如何,不能叫瑶儿越过世子妃去。” 宁远给李昭单膝跪下,少有地以下属的口吻十分认真地说道:“殿下,我明白的。瑶儿被祖母宠坏了,也请世子多给她些耐心。我会找机会劝劝她的。” 李昭嗯了一声:“我陪你先去见世子妃吧。” 宁远按着规矩,先去拜见了宋清月,然后要由宋清月把宁越瑶叫出来,才能让兄妹两见面。 妾室就是妾室,侧妃也是妾室,规矩不能乱。 宋清月见了宁远送的礼物十分惊讶,十分客气地让墨竹奉了茶:“宁四公子怎么想起给我庆生来了?” 宁远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在宋清月跟前单膝跪地,低头道:“实不相瞒,这乃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妹妹送的致歉礼。二妹自小被祖母宠坏了,还请世子妃原谅她。” 宋清月上前虚扶一把,笑道:“宁公子不必如此。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叫我不高兴。” 这点小事? 那什么样的事才不算小事? 宁远微微抬起眼皮观察宋清月的神色,不确定她清不清楚,在她出嫁前,瑶儿出手害过她。 若是她明明清楚,却不动声色地忍了这么久,这个女子的心性就太可怕了。 他只知道,现如今这个宋三就是李昭的心头肉,李昭是对她动了真情的,动不得,谁若是胆敢动宋三,就算是表弟,说不准李昭也会翻脸。 “无论如何,在下会多劝着妹妹的,请世子妃多担待。”宁远道。 宋清月轻笑一声:“我有什么担不担待的,只要侧妃能叫殿下高兴了,我的态度又有什么所谓?”她看一眼李昭,一副以夫为天的小媳妇模样,可说出来的话既是大实话,又透着股隐约的强势。 不大会宁越瑶来了,当着李昭的面,她低头给宋清月行了礼,姿势十分标准。 “世子妃,之前妾身出言不逊,是妾不懂事,殿下也训斥过妾了,还请,还请……世子妃原谅妾身!” 宋清月笑眯眯地瞧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句话,滔天的委屈几乎要将宁越瑶压得喘不上气,宋清月觉得若是自己此时再说几句宁越瑶不爱听的,她就能当场崩溃大哭。 宋清月客气地让她喝茶吃点心,宁越瑶瞧着宋清月的眼神抑制不住溢出怨愤,拿了宋清月的点心放进嘴里重重咀嚼,好像那点心就是宋清月本人,她要将她搅碎似的。 宋清月在宁远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实在懒得继续应付了,便道:“侧妃带着宁四公子去住处坐坐吧,你们兄妹单独叙话,我就不多占用你们时间了。” 宁远和宁越瑶朝宋清月分别行礼之后,一起去了葆光殿的偏院。 宁越瑶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似是想要将那茶杯捏碎,不满地嘲讽宁远道:“怎么,你瞧着世子妃那张狐媚的脸也走不动道了?她生辰要你巴巴地送礼物来讨好她。” 宁远放下茶盏,叹一声,道:“四哥还不是为了你?” “用不着!”宁越瑶忽然大声吼起来,“我就算再不得宠,也用不着你去讨好那个小贱蹄子!” 宁远听她这么说宋清月,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知道她骄傲,暂且还放不下侯府嫡女的尊严,他不费口舌劝妹妹,只道:“这样的话以后少说,传进大表哥耳朵里,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宁越瑶心潮起伏地握紧了拳头,一想到李昭竟然如此迷恋宋清月那样的狐媚子,她就难受得心脏抽痛,胃里泛酸。她想起宋清月在李昭面前那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娇娇怯怯的样子就气得恨不得过去把她撕了。 已经让她占了正妃的位置了,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一个小小庶出女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委屈? 若是宁越瑶知道“绿茶婊”这个词,大约一天能骂上一千遍宋清月是个绿茶婊。 宁远沉默了一阵,忽然压低声音道:“就算你心里再不甘心,再生气,在外人面前也收敛些,尤其是在阿昭面前。宋三身体不好,子嗣上必定艰难。”说到这里,他再次压低了音量,凑到妹妹耳边道:“四哥有法子叫她永远无法怀上。你不必亲自动手。” 宁越瑶愕然看向四哥。 宁远无奈笑了笑,声音依旧极小:“你人手有限,做事还不干净。我也知道我劝不住你,与其你自己动手,叫阿昭更加与你离心离德,不若四哥亲手帮你。” “四哥!你,你当真会帮我?”宁越瑶激动地瞪大了双眼。 宁远垂眸看着茶碗,音量压到几乎叫宁越瑶都有些听不清:“今日我送去的妆奁是用药处理过的,放心,是南疆的密药,能致人不孕,长期接触则会叫人气血两亏,就算太医也查不出来。” 宁越瑶激动地身形微微发颤,压着嗓子问:“真的可以致人不孕?气血亏损的话,是不是也活不长久?” 见妹妹这副已然有些疯魔的样子,宁远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沉默一瞬,点了头:“是,有了这个,她活不过三十岁。” 宁越瑶先是一阵狂喜,而后嘴角又落了下去,失声叫道:“三十岁!我要等那么久?” “越瑶!”宁远沉下脸喊了她一声。 宁越瑶浑身瑟缩了一下,回过神来,委屈地瞧着自己的四哥。 “总之,以后有什么想法跟四哥说,四哥帮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就少叫她操些心。” “这个我知道。”宁越瑶想起汪公公的话,“祖母上门教训表哥,只会叫表哥更烦我。” 宁远点头:“知道就好。你这段时间伏低做小些,只要你替阿昭多生几个孩子,就没必要与宋家那丫头争这一时的长短。” 说到这儿,宁越瑶总算露出些笑容来,乖巧地点了点头。 宁远瞧着妹妹这样,依旧没法放心,他叹口气道:“对了,我还是给你安排个嬷嬷吧。好歹能给你出出主意。不过这次你可别一生气就动手打人,下人也是会有怨的。” “哼,都是奴儿,有什么胆子怨主子!”宁越瑶不屑。 面对任性惯了的妹妹,宁远也是没法子,他在心里摇头,也实在是感到无能为力,只道:“家里人能帮你的究竟有限,能不能在这王府站稳,还要看你自己的。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宁远交代完,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去跟宋清月道了别,礼数极尽周全。 ~ 五芳斋里,宋清月看着那妆奁便心里没什么好感,书里隐藏至深的小boss送给自己的东西,她怎么敢放心用? 叫太医来检查了一遍,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只是她依旧不敢用,让墨竹拿出去直接烧掉了。 墨竹看着妆奁上的玉石、玛瑙、珊瑚、蜜蜡、珍珠以及各色宝石心疼地咧嘴:“世子妃,就,就这么烧掉?” “恩,烧掉。” 宋清月记得原著里,宁家就对沈宝珍下过手,叫她不能生育,但具体是如何做的,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宁远,他真的会对自己下手吗? 可万一真出问题了,受伤害的是自己。 宋清月心里认定李昭绝不会为了自己跟宁家闹掰,至少现阶段不会,她只能自求多福。 宁远本身功夫极好,人机灵,心思还深,表面还披着一层吊儿郎当的纨绔皮囊,可说是李昭最重要的一个帮手之一。 对上他,宋清月不得不小心行事。 宁远从葆光殿偏院出来,又去光锡殿的书房里跟李昭说了话才离开。 计全福等他走了之后才小声对李昭道:“殿下,方才世子妃将宁四公子送的妆奁给烧了。” 李昭的神色陡然凌厉起来,快步朝五芳斋走去。 宋清月在给还留在西北帮她办事的墨韵墨香墨痕三人写信呢,见李昭脸色严肃地突然冲进来,心中有了计较,想是自己烧妆奁的事被知道了。 下人们被挥退,房中只余了李昭跟宋清月二人。 “怎么回事?可是宁远他……” “没有!”宋清月打断李昭的话,“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是我自己不放心而已。” 李昭的眉头依旧蹙着,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这世间多得是验不出的毒。你……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宋清月摇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求个心安。” “阿远他,应该不会害你。他不会背叛我的。”李昭咬着牙道。 宋清月依旧神色平静:“我知道,但宁家以前对我下过手,我不信任宁家,但我信宁四公子不会做这样的蠢事,若是被发现了,你与他之间的兄弟情谊不就全完了?宁四公子不会这么蠢的。” 她走过去把手放进李昭掌心里,笑道:“别皱着眉头了,我真的只是求个心安而已,况且我也不想夫君跟宁四公子离心。夫君就当是我心胸狭窄,不愿收宁家的礼吧?” 宋清月歪这脑袋朝他盈盈地笑,李昭叹气,将宋清月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双唇紧抿,不知说什么好。 心中有种强烈的情绪在激荡着,细细想来,大概是感激? 一把火烧了那妆奁,不仅消除了隐患,更是把证据一并毁了,就算宁家真的出手,也不用李昭为难了。 不论月儿对他是否真的敞开了心扉,可她对自己的好毋庸置疑。 她总是替他着想,一次次退让,绝不叫他为难。 他的好月儿,他该如何做才能回报她对自己的好? 门外,小计公公心下感叹着,世子妃这一手以退为进真真玩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