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她做了决定,肃王妃也拂袖敛衽,端端正?正?朝着上首一拜:“谢家?承蒙圣上及皇后娘娘隆恩,擢我儿为东宫太子妃,恩泽深重,感激涕零。然我儿愚钝,心?性顽劣,恐难当储君正?妃的重任,为免辜负天家?厚望,自请下堂。”
“望皇后娘娘慈悲为怀,对外宣称我儿因病辞世,我即日便携她回北庭。自此,世上再无肃王次女,她将是我在长安收的干女儿,往后我们就?待在北庭,再不回长安,绝不会连累皇室清名与太子的声望,还望娘娘成全?。”
肃王妃跪地伏拜。
明婳见状心?里一惊,也连忙跪地。
皇后原以为肃王妃是要带女儿来讨个说法?的,未曾想开口便是要和离。
心?下惊愕的同时,连忙起身去扶:“这?是做什?么,快起。”
“婳婳,好孩子,你也快起。”
皇后牢牢托着肃王妃的手,柳眉紧拧:“云黛,你这?般叫我情何以堪。”
肃王妃眼眶也微热,低声叹道?:“我也未曾想两?个孩子会走到今日……”
肃王妃深觉长安这?个地方与她八字不合。
她活了大半辈子,统共就?来了长安四回,回回来,回回没好事。
“娘娘,我就?三个孩子,哪个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失了哪个,都是要我的命。”
肃王妃美眸含泪:“您也是为人母亲的,应当知道?,若遇上危险,这?当娘的宁愿自己拿命去填,也断不愿叫孩子们有半分危险的。”
这?话中深意宛若一记火辣辣的耳刮子,霎时叫皇后再无颜辩驳。
她是知道?肃王夫妇的,这?夫妻俩恩爱情深,也将孩子们个个看得心?肝肉般,不像其他世家?高门,嫡的庶的孩子一大堆,折了一两?个也无所谓。
这?事论?起来,的确是自家?那?竖子太过倨傲自负。
别人家?视若珍宝的女儿,到了他身旁,却?视作等闲棋子一般,叫人入局涉险,险些丧命。
一想到若是明婳真的折在了蓟州……
皇后心?底陡然一颤,再看肃王妃和明婳,满脸愧色:“是我教子无方,叫明婳受委屈了,我替他与你们赔不是……”
“该赔罪的是孤。”
黑漆葵纹槅扇缓步走出一道?挺拔清隽的身影。
明婳和肃王妃看着来人,皆是错愕。
还没回过神,便见年轻男人大步走到身前,朝着肃王妃深深一拜:“王妃,孤自视甚高,枉顾人命,险些害了明……她,孤有负子策兄临行前的嘱托,还请您恕罪。”
肃王妃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也在,更没想到他会当面赔罪。
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起来。
明婳看着那?道?深躬的身影,婉丽眉眼间也浮现一丝迷惘。
他这?是真的致歉,还是又在装呢。
她分不清。
就?如半个时辰前在瑶光殿,阿娘问她:“你还喜欢他么?”
她道?:“喜欢,但……不敢喜欢了。”
从前她觉得,只?要她克制着不喜欢他,像姐姐说的,搭伙过日子,凑合着与他过就?好了。
那?些夫妻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她压根就?没那?么强大的定力,可以控制着不去喜欢裴琏,可以夜里与他耳鬓厮磨,抵死缠绵,白日里又冷冰冰的、互不搭理。
或许旁人有那?样的本事,可她、她谢明婳做不到。
怎能容忍一个不喜欢的人碰她、亲她、与她做夫妻事呢?又怎能容忍与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