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她不耐烦地一把捞起海青,低着头去殿后换衣,一抬眸,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奴婢为殿下更衣。”
原是她用来掉包的侍女毗月,此刻也穿着一身海青,混在比丘尼当中。她的眼神躲闪惊恐,为她系带的手微微颤抖,连打了几个绳结都松开了。
朝露心思烦乱,回忆着这数日来发生的一切。
洛须靡又怎会知道她此行是去找洛枭的,又怎能如此之快地追来,还一路跟踪着她?到底哪一环在她未察觉之时出了纰漏?
太多的疑团盘桓在心头,朝露掠过毗月,随意系了个结,就走出了后殿。
这一件海青有些宽大,系紧了肋下带,左右襟口还是半敞开来。听到缘起催促的声音,还有殿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兵甲声,朝露心慌意乱,衣角边缘还拖沓在脚边,一步一个趔趄。
来人在大雄宝殿前抽出刀,撞起了紧紧闭阖的殿门,准备破门而入。
殿内的火杖和灯烛在一瞬间熄灭,黑黢黢一片。庄严的佛殿顷刻间成了幽深的洞穴,什么都看不见。
洛须靡来抓她回去的人正在闯入,眼前又遽然一黑。朝露素来怕黑,惊惧万分,碎步踩到垂地的衣角,踉跄一步,朝地上摔去。
身下骤然一轻,她没有坠地,而是被一双劲臂揽入怀中。
朝露惶惶失色,身体失衡间,不由伸手抓紧面前人的衣襟不掉下去,下意识地顺着越抓越松的衣襟往上,攀着了男人结实的肩头。
本以为是哪个武僧,直到襟口熟悉的青白之色映入眼底,英俊如刻的下颔抵在她额头。
朝露心口一颤,紧紧勾着他脖颈的双臂一松,往下撤去。身体没了依靠,也滑了下去。腰间却有一股强劲的力道托着她稳稳落地。
洛襄缓缓跏趺,盘腿坐于蒲团上。他手臂一扬,披散袈裟,如画卷般舒展开来,迤逦在地。
恰似溶溶雪色,覆于她一身。
朝露在他怀中目不转睛,看着他手臂起落。她竟不知,他的袈裟如此之大,几乎可以裹住两个自己。
“藏好。”
语气平和,淡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轻轻呼出的气息在她鬓边拂过,她游离的碎发顿时乱了几绺,散在越来越娇红的面靥间。
熟悉的檀香萦绕身间,朝露鼻翼翕动,不自觉地吸了吸,被迫蜷起身子,窝在他怀中。
太过亲密的姿势令她重重一怔,颊边绯红如火烧云霞一般染就。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老鸨色授于她时,指予她那小册上赤身交合的金刚。
那幅褪了色的绘画中,明王屈膝盘腿,面色平静,不动如山。怀中柔媚多姿的明妃面向他而坐,四臂相交,面露欢喜之色。
谁能想到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时竟以如此暧昧的姿势相拥在一处。
“我才不要你救……”朝露小声嘟囔一句,想要推开他,挣脱逃走,“你……你快放开我!”
“对不住。”他的面容冷若冰霜,声色之间,分明一丝笑意都无。可她只觉身间越箍越紧,怀抱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她就像一瓢蜉蝣,在浩瀚的秋水中沉浮,除了他这块浮木,她无处可依,只得紧紧攀附。
很快,朝露便无甚机会再遐思或是挣扎了。
“砰——”地一声巨响。
殿门大开,无数甲兵冲入堂前。为首之人拔刀一跃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