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捆绳的印痕已然结痂,没有再出血,若是到了日子,她也不能再用天癸为借口推脱。
每一日,都有囚禁的女子被带出去,几个时辰后被带回来,已是气息奄奄,受尽折磨。
暗室中,扰人心智的异香和血腥气久久不散。
朝露昏睡过去。
“砰——”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大开,火光涌入。从外头冲出几个手执火杖的甲兵,将暗室里的女子一个个提起来,口中塞满了布条,飞速带了出去。
西域的佛窟大多建在半山腰,出了洞口,是漆黑的夜幕。纷涌而至的甲兵将女子们粗鲁地团团围住,推着走过山间狭道。
黑暗中,她细细观察四周的甲兵,突然惊觉,这些兵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民兵。
囚禁她的老男人,竟能调动军队作为护卫。而且,她渐渐发现,此地是他修建供佛的洞窟。胡人和汉人只有名门大族,才会修建佛窟,供奉僧人修行。
此人定是非富即贵,位高权重的佛门供养人。
她出了乌兹王庭,现在受佛子庇护,着实不应该和佛门再起什么冲突。
朝露脚步一顿,被身后的甲兵推搡着走向一个山道口。带头的甲兵忽然在此时低声令下,众人迅速熄灭了手中的火杖,连脚步声都顿时轻了下来。
“老实点,别出声。”她身旁的甲兵用不熟练的乌兹语对她道。
像是在躲什么人。
朝露故意慢慢朝外挪着步子,目光向陡峭的崖壁底下望去。
夜色重重之下,山脚下人影浮动,隐有点点火光在靠近。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鸣阵阵。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
她一眼看见为首那一道玉白的身影,在马上烈烈飞扬。
比月华更皎洁,比星辰更耀眼,直直映入她绝望的眼底。
她想要放声呼喊,可口中被滞重的布团塞住,只能“呜呜”发出含糊不清的低音。
很快,她便和其他女子一道被甲兵推入了一处隐秘的狭小洞穴,石门封口,再也发不出声来了
死寂中,她泪流满面,轻轻呼唤他的名。
……
山脚下。
邹云望了望这处荒山野岭,杳无人迹,喃喃道:
“殿下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戾英指着山间错落有致的洞窟,道:
“这里是北匈右贤王在莎车修建的佛窟。说是西域第一风水宝地,我们就这样擅闯,会不会不太好?”
西域各国皆为北匈臣属,莎车亦不例外,历年上供,岁给缯器。他作为莎车王子,并不想惹恼这位北匈的大人物,恐有后患。
再者,北匈人一向信奉祆教。这位右贤王有一半汉人血统,是目前北匈王族唯一一信奉佛道的王公,一向受佛门款待敬重,就算人真在此处,也不好拆人的台。
戾英挽着缰绳犹疑不定之间,听到一声低喝:
“搜。”
戾英一抬眸,见到佛子淡淡一声令下,身后僧众如潮水般涌上,开始搜山。
他只得摇摇头,令亲兵跟上。
众人沿着山道,一个一个洞窟地搜寻。所见之处,一时无法描述洞里的场景。
遍地斑斑血迹不说,还有一股糜烂的臭气。配合周遭色泽诡谲的壁画,宛若暗红的炼狱。
戾英也是和父王兄长上过战场的,亲手收拾过一些不听话的部落的。此时,他看到满地诡异的红绸和血痕,只觉一阵头皮发麻,面色惨白如纸。
他紧跟在洛襄身后,偷偷抬眼看他。
佛子面无表情,一双黑眸却好似深潭之中压抑着汹涌的骇浪。
戾英自幼看着这位光风霁月的佛子主持经会,力辨群雄,曾为数位西域德高望重的高僧围困也波澜不惊,从容得胜。
在他不过舞刀弄枪的年纪,佛子已为他父王在朝堂上排兵布阵,一计平定边患。
更不用说佛子曾在西域两国交战之际,他一人自万军丛中穿梭而过,以身止战,吞云破海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