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太冷了,两人不会有体力游回去。为今之计,只有在冰上朝对岸走去。
“走得动么?”
他幽深的眸,此刻亮得灼人,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光。
朝露望着他,茫然地点了点头,腿脚却松弛虚浮,迈不开步子。
身间骤然一轻,是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能感到腰下的双臂在颤抖,是冻的还是什么。她没有细想,只觉眼皮滞重,想要闭阖。
似有微风轻拂。是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颤着,缓缓撩开她额间结了冰的碎发。
“朝露,不要睡。”
睡了就醒不来了。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他浓黑的眉化作霜白,密长的睫毛一颤,落下几滴冰珠来。仍是谪仙一般的俊美。
于是,她便舍不得闭眼,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数着他擂鼓般的心跳,听着他沉稳的呼吸。
漫长的时间里,空旷的天地间。
无人之际,只剩他和她,蜉蝣渡海。
他仿佛不再是佛子,她也不是乌兹王女。
像是两颗偏离了轨迹的星,在暗夜中交汇在一起,相互依偎,在静默如谜的冰面前,一步一步向陌生的陆地走去。
……
朝露的双脚终于踩上实地的时候,先走了一小步,再走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虚幻的。
她恢复了稍许气力,朝身后望去。
洛襄高大的身姿歪歪斜斜,像是最终松懈释然一般,遽然在眼前轰然倒地。
朝露踉踉跄跄奔了过去的时候,洛襄已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她抓着他冰凉的衣襟,摸到他的肌肤,发现他发起了热,面上身上都滚烫如炙。
方才,他不知以怎样坚定的意志护着她,将她带离了危险的冰面。
朝露铆足了劲,将他抱离了岸边的浅滩,来到一处石堆前。她摸索着,在洛襄的袖中找到几支被水浸湿的火折子。
她试了一支又一支,始终点不燃。她的眼底渐渐凝出了泪,始终不肯放弃,双手不知疲倦地来回搓动着。
上天怜见,最后一支终于起了一点幽芒。
干柴枯草被点燃,光与热在散发,映着两张同样惨白的面容。
她看到洛襄紧闭着眼,呼出的气一息比一息的微弱。
朝露没有犹豫,为他擦干面上沁着的水珠,又褪下了他湿冷的僧袍,在篝火边炙烤。
宽大的僧袍散开来,襟口处漏出一段雪白的绢帛,飘落在地上。
朝露拾起眼熟的披帛,握在手中。
一段始终都被她刻意压抑的记忆幽幽浮了上来。
夜色中,一旁的冰湖潮水涌动,惊涛拍岸。
那一夜,她曾用这一段披帛蒙住他的眼,事后也用它擦拭他沾了血污的手指。
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丝上绣着的一株并蒂莲。莲瓣上的点点暗红,终于闯入她的眼底。
她的处子血。一直以来,被他珍重地贴身藏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