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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愣住。

她模模糊糊记得,困在那洞窟的时候,洛襄好似确实说起过,为她备下一支军队什么的。

当时她以为他不过是责怪她擅作主张去仙乐阁,却没想到,他从佛窟回到王寺这几日,一直在筹备。

他果真是言出必践,从未有例外。

钱和兵,正是她现在需要的。得来全不费工夫,朝露心中难掩一丝悦色,却又生出几分困惑。

这个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她隐藏得如此之好,甚至方才连邹云都不知她的全盘计划,佛子又怎能洞悉?

朝露不由抬首时,身旁的邹云已默默退下,庭院另一侧,洛襄渊深的黑眸仍在望着她。

可她却不敢看他。

方才她密会戾英被他抓包,她的背上沁出些许汗来,此时那片湿热已渐冷了,丝丝凉意渗入体肤。

朝露终是缓缓起身,对上他清冽的眼。他浸在烛火照不见的地方,双眸不在光亮里,倒像是一泉深潭,泛着青黑色的泽光。

她笑了笑,道:

“夜深了,佛子方处置了戾英王子,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见他不言不语,朝露手指勾着一绺散落的发丝,自顾自不屑地说道:

“上一回我和部下不过在寺中喝了点小酒小肉,佛子便杖责我的部下,幽禁我抄经,”

“这一回,因为我私会王子,难道又要惩戒于我?是抄经,是刑杖,还是继续幽禁?”

沉默间,无声的威压甚是迫人。

数日不见,更令朝露心虚的,是佛窟里那桩秘密的情事。她深知佛子多智第一,敏锐过人,她一直避而不见,就是生恐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来。

这一刻,双目对视,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知道了。她在那无人的洞窟中对他做的一切,他全知道了。

朝露深吸一口气,压下狂涌的心潮,稳定心神,强装镇定地问道:

“与心悦之人,行欢愉之事,我何错之有?”

第51章

夜色犹深,月色胧明。

戾英离开之后,洛襄在来到她的庭院之前,曾在清寂的王寺独自绕行了一圈又一圈,而后中途回了一趟佛塔。

佛塔前侍奉的小沙弥缘起已倚着门睡着,美梦犹酣。

寂静中,他的肩头身上落满了杏花,有如覆着浅雪,走动间悄然落下。他伏于案上,沉心定气,继续一字字撰写经文,笔尖却始终不曾落下。

洛襄脚步放轻,行至案牍后方一处隐秘的藏书架。他抬手,从数本厚厚的佛文经卷之中,抽出一卷夹在其中的绢帛,放置在案前,缓缓摊开。

是那一封他从乌兹王庭带回来的婚书。和戾英递上来的那卷婚书出自同一笔,同一张绢帛。

案上错金博山炉的檀香一直未熄,薄薄的烟气散出香息,已是极淡极淡,连带着婚书上的红纸金字都朦胧起来。

烛火幽幽,洛襄在暗中凝视着绢帛上被烟气掩去的字迹。

好似字迹淡去,上面的语义随之模糊,他就能不通其意。

洛襄止住了掩耳盗铃的可笑念头,一晃眼神思悠悠,不禁想到了那一日。

他要将这卷婚书交予她之时,她决然拒婚的神色。

向他谈及她的心上人之时,她眼中迸出的光亮。

断言她和她的心上人没有缘分之时,她强颜欢笑的涩然。

按照戾英所说,他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情深意笃。即便数年不见,方才亦可以这般亲密无间,如同他少时见过的,那些红尘里一对对相伴的俗世恋人。

王子王女,天作之合。

当时,她原来只是不知道,莎车国的王子戾英就是她父王为她定下的未婚夫婿。

谁能不说,本来阴差阳错,确是一桩天定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