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英故意顿了顿,唇角微翘,道:
“不是我信口胡说,她曾经可是恶名昭著的乌兹王女。佛子苦心诸她夺回王位,怎知她会爱民如子,胜任一国之主的位置?”
洛襄半身浸在绵绵密密的落雨中,周身恍若被山水墨色所燃尽,工笔勾勒出山岳一般不可撼动的身姿。
他醇厚清越的声音被雨声盖过,很轻,却坚若磐石:
“我相信她。”
从前,把她困在身边,想要保护她。后来,想要她能够自保,并且给她尊重和自我选择命运的权利。
这是他以身定下的赌局。他赌,她能成为一名贤明的乌兹王。
雾雨潇潇中,戾英忽又笑了一声,声音更低,道:
“我倒是好奇,佛门早已立下不涉政的戒律,佛子如此助她,不知又是以何为代价?”
洛襄没有回答,只沉默地望着窗外密集的雨帘,一颗一颗捻着垂在虎口上的佛珠。
不知多少遍循环往复,冰凉的琉璃已染上指间的灼热。
风中摇曳的灯火映在他面上,明明灭灭,疾风骤雨鼓入他宽阔的袖袍,一刻不息。
一炷香后,待洛襄思定,步入雨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踏雨而来:
“报!禀告佛子、王子,王宫忽然大门紧闭,无人得以进出。”
洛襄倏然抬眸,脚步立住。
她没有按照原本计划在兵变前出宫。
她知道全盘计划,不会在此时无缘无故留在宫中。
雨声喧嚣,水雾中的天地江山变得模糊不清。
洛襄眉头锁紧,轻声道:
“不对。”
戾英跟上他,追问道:
“如何不对?你可是担心宫变有失?”
戾英见他面色凝重,心中亦生了隐忧,当下也顾不得伪装,一一分析道:
“同盟已成,乌兹王已调了一支王军前往莎车,王庭因此失了几乎一半兵力,守卫空虚。我出宫之时,发觉宫中禁军与来时不一样,调配已变,说明邹云正在逐步控制禁军,换成你们的人。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看起来似乎很顺利。”
洛襄摇摇头:
“洛须靡色厉内荏,即位后不思强兵,军权散落。宫变结果,毫无悬念。”
“那你还担心什么?”戾英更是不解,扫一圈严阵以待的军队,惊道,“难道,你打算强攻?”
洛襄没有应声。
他隐隐觉察,此事并非表面如此简单,说不出的怪异。眼前看似没有一丝破绽的结冰水面,下面藏着他暂时看不透的暗涌。
他稍一思索,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是梁人。”
洛须靡上位后,乌兹朝政实则为梁人所把握。他漏算了大梁这一方势力,着至关重要的一环。
“那更无甚可忧心的了。”戾英笑着摆摆手,道,“那乌兹王庭的大梁公主可是她的生母。梁人不是有句话,说虎毒不食子啊。没准,她母亲乐得让她继位呢?”
洛襄皱眉不语。
大梁公主虽是她的生母,可不知为何,他心下总有隐隐不安之感。
他手臂垂落,唤来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