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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西斜,近乎浑圆的玉轮被雕窗搅碎,落在朦胧的帐前。夜已深了,连寒蛩鸣声都渐悄。

自朝露回宫称王,多日来神思紧绷,今夜在洛襄身边,觉得身心安定无比,难得松弛下来,困意便涌了上来。

可她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见到日思夜想的人,若非怕他误会,只想爬上榻去赖在他身旁不肯走。

她心知夜已深,洛襄一向持戒甚严,如此并不十分妥帖。于是心思便想着,只要她还在说话,他必不会赶她走。

朝露一手伏在榻沿,一手托腮,从莎车到乌兹的见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洛襄跟了她一路,她所说的,他亦有经历,还是默默地听着,唇角时不时一勾。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

“路上有一回下大雨,我的军帐漏雨了,只能搬去邹云帐中睡……”

洛襄眉头轻皱,随口接道:

“商队不是连夜给你送来了帐子么?”

她眼皮在打架,忽然抬头,睁了睁迷蒙的眼,疑惑地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商队半夜送帐子来了?”

见他别过头不语,她伸出臂子,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口。

洛襄咳了咳,见糊弄不过去,轻声道:

“战乱频发,我不放心,后来派了手下保护你们。”

他隐瞒了他一直跟着她的事实,生怕她看出他不堪的心思。

洛襄握紧了衾被下的手,面上波澜不惊地道:

“你不该瞒着我,独自涉险。”

“商队果然是你的人。”朝露想起那支商队一路以来的相助,面露惭色,低头玩着手指,道,“我其实在莎车就打定主意了,一直瞒着你,是因为怕你会阻止我。”

她抬起脸,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认真地问道:

“佛子不是不应涉政事吗?我记得,从前在乌兹王庭,我求你帮忙为父兄报仇。你断然拒绝,说血腥政变,哪怕是为正义,与你所持之念也是背道而驰。所以我以为,你不会帮我的。”

她隐约记得,佛门戒律森严,如此擅自动兵会有很重的惩罚。

见洛襄始终没有回答,她仰着脸,问道:

“为什么要冒险助我做乌兹王?

洛襄垂下眸子,想起跟着她一路出了莎车,才看到西域民生如此凋敝,不仅战乱不断,路有饿殍,可他却高坐神坛,其力甚微,无法救下每个人。

“佛法无边,今时今日却救不了众生。只有靠强大的人力,才能改变如此腐朽不堪的世道。洛须靡不配为王,使得民不聊生,你取而代之,方是救民之道。此为其一。”

他知道身为佛子,受佛门和信众供养一世,此语可谓是大逆不道。可是,他径直在她面前说了出口。

没有缘由地,他知道,她会懂他。

“佛门有慈悲无量的菩萨,亦有杀伐护法的金刚。只要最终求得渡世之法,无论是慈悲还是杀伐,都不过是手段而已。”

听他说起杀伐护法的金刚,朝露莫名想起了前世那名国师。他虽着玉白袈裟,却以杀伐渡世。

洛襄顿了顿,又轻声道:

“其二,我答应了你三哥,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