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揶揄我。上回我送去的雪玉,可收到了?”
“家母遗物,谢过王子完璧归赵。”昭明拱手一揖,道,“有劳王子一直以来,相助良多,高昌昭氏没齿难忘。”
戾英摆摆手,拧紧了马绳,犹疑片刻,道:
“不必多言,我只问一事。你若有朝一日要对佛子动手,可否不要牵连他人,尤其是朝露妹妹?”
“哦?你冒险追来,就是为了此事?”昭明面具下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唇角翘起,道,“你可是看上她了,真要娶她作王妃么?”
“自然不是。”戾英摇头,望着他镂金面具下露出的一双黑眸,叹口气道,“你知我心意,吾心匪石,不可转也。只是,只是……桩桩件件,我心中有愧。”
昭明笑意带冷,点头道:
“她可是此局至关重要的一环,于我大有用处。佛子之能,你也看到了,举兵千万,不在话下。我若有此能,何愁北匈之祸。但,我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心。”
戾英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问道:
“月月可好?”
“她很好。你,不必挂怀。”
戾英扯动马绳,与他并驾齐驱一段路,道:
“一别数年,你可否摘下面具,于前面桥头与我共饮一杯?”
昭明摇了摇头,双臂扬起缰绳,马匹奔走几步,又顿住,回身朝他道:
“你且回吧。棋局收关之时,最为艰险,切莫让人看出破绽。”
日阳高照,远处旌旗拂动,将军策马离去,风烟滚滚,将前尘抛诸脑后。戾英遥望背影,眼底那道灼目的金茫渐渐淡去,黯然失光,一收马缰,也纵马回城。
***
高昌国王寺。
浮屠塔依山而建,有数丈之高。底端的须弥座由青砖玉石砌成,下枋篆刻如意云纹和宝相花交叠而成,束腰雕以云龙驾雾。
四面经幢环绕,圭脚饰以莲纹,塔身每一层为经变壁画,自佛陀出生至往生佛国,千变万化。
塔中戒坛,七尊形态各异的大佛皆塑金身,环壁而立,高居天宫,威压迫人。藻井斗拱,万瓣莲华从天而降,令人屏息以观,渐忘生死。
轰鸣般的转经声中,洪亮如钟的低斥响起,回绕在空旷的塔中:
“身为佛子,明知戒律,竟还敢私自动用西域各佛国的武力,你可知错?”
洛襄面朝正中手结无畏印的未来佛,席地跪坐。他的手脚皆为镣铐所缚,面色如常,声如玉石敲冰,铮铮为鸣:
“佛门由民脂民膏供养,灾年却不赈济救世。乌兹国遍布佛门信众,民生疾苦,入不敷出,却还要捐贡香火。”
“身为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我不过是改弦更张,为乌兹另立一位体恤民生的新王。”
莲瓣雕窗照下一束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飘浮,光影微动。
忽而飞尘狂舞大震,怒声如雷霆霹雳一般降下:
“你擅离王寺不说,竟口不择言,胆敢诋毁佛门了吗?说,你是被妖女蛊惑,迷了心智!”
诸天神佛,金刚力士,无不怒目圆睁,铿锵逼人。
洛襄面无表情,垂头道:
“弟子不敢欺瞒。我没有通过佛陀的考验,我对她,确实生了男女之情,且此情无法了断。”
“出家人不可妄言,我不能让她蒙受不白之冤。我所动之情,所生之欲,确实与她无关。”
死寂中,传来一声声叹息。
“就算永生幽禁于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