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得令,应声告退。
李曜的回复很快送入高昌王城中。
“我们殿下有令,请高昌军不可开城门放入流民。北匈军就在城外十里处徘徊,一旦开了城门,流民堵住城门,先锋骑兵就会冲入城中。”
传信的小兵将口谕传达至高昌王宫内,抬首看了一眼高昌王军簇拥在中间的一人。
那人身如玉山,容色冷峻,满面的黑疤令他心下一惊,禀告的声线都不由颤了颤:
“殿、殿下请国师顾全大局,勿,勿要因小失大……”
他传完口谕,擦把汗,默默退了下去。
洛襄静静听完,清俊的面容难掩赶回高昌王城,连夜指挥守城的倦色。他眉头微蹙,望向远处城楼的方向。
鼓声大作,硝烟四起。
“国师!”
一名甲兵奔来,朝他拱手,禀道:
“城门外又有一批的流民围上来,堵塞在城墙处,不断聚集,越来越密。”
若以兵法谋略定之,梁人此言不差。
城门乃是守城之关键。如果此时开了城门,流民纷涌而入,北匈军若是趁此机会进攻,城门必将失守,关口一开,接下来整座王城便难以为继,前功尽弃。
这些流民,没准就是北匈军诱使高昌大开城门的诡计。
洛襄负手而立,一言不发。
他想起回王城前在城墙外看到的景象。
潮水般的流民一波接着一波纷涌而至,老弱妇孺,男女老少,皆是衣衫褴褛,风尘仆仆,面黄肌瘦,隐隐可闻几声婴孩啼哭。
并非军队伪装,是真的流民,是无辜百姓,是战火下的牺牲品。
一旦十里外的北匈骑兵袭来,这些流民就会在铁蹄之下被碾作齑粉,血流成河。
梁军已打算作壁上观,不会相帮。难道真的要所谓“顾全大局”,任由这些无辜之人死在城下?
洛襄沉心定气,他的目光转向城内林立的佛塔。
遥遥望见一大片佛门信徒在高昌大寺前伏地叩拜,祈求神佛显灵,战乱平息。无休无止的诵经梵唱,在烽火中弥漫开去,凄迷如烟。
他悠远的目光最后落在身边那座浮屠塔上。塔顶高耸入云,直达天际,而诸天神佛却从未回应世人的祈祷。
“国师!北匈骑兵已在五里外,逼近城门!”
耳边,已经隐隐可以听到北匈骑兵的马蹄声,那些可以看到那新淬了火的铁蹄喷着热焰,有如地狱之火,即将焚烧一切。
洛襄从远处收回目光。
已来不及掩人耳目了。
西域之中,唯有一人,只身可抵千军万马。
他就是唯一那一人。
正如那日李曜所说,他在天下人面前,何曾有过退路?
大厦将倾之时,他从来没有退路。
洛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中明光如电。他令道:
“开城门。”
“可是北匈……”周围的高昌王军大惊失色。
洛襄不语,只淡淡瞥过去。
一眼震慑,竟无人再敢言一句。
洛襄再未迟疑,朝浮屠塔大步走去。
白玉阶前,守塔的武僧看到擅入的他,警惕地提起戒刀棍棒,转瞬间一个个却睁大了双眼,呆立不动。
一阵切切嘈嘈的声响,他们放下手中的刀棒,本是直立的身形如浪潮低伏下来,跪倒在地叩拜。
只因,洛襄掠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