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枭转身,察觉之时,已然来不及了。他睁大的瞳仁里,映出喷涌的血花。他的身后,箭矢直直擦着朝露的肩头而过,撕裂了她的衣料,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洛枭趔趄一步,将人扶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朝露捂着肩头溢出的血渍,望着他慌乱的神色,反倒笑了笑:
“伤口不深,死不了。三哥,这是我又一次受你的报应,再有下一次,我可真要死了……”
洛枭神情有过片刻的松动,眼眸渐渐染上了血一般的猩红,面上杀意丝毫不减。
他将朝露扶起,死死盯着大步前来想要靠近她的洛襄。他不顾高昌王军重重刀光的阻拦,走向洛襄,挡在他面前,咬牙切齿道:
“你,卑鄙无耻!”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怎会不知,这四处都有弓箭手,本就是要将他瓮中捉鳖。露珠儿护他心切,甘愿为他挡箭,为他受伤。
洛襄长腿一踢,靴尖将落在地上的箭矢挑起,握在手中,掌心施力,一下子拗断成两半。
“你以为,这支暗箭重伤了我,就能护下高昌?
“你以为,北匈没了主帅,自会退兵。由此不费一兵一卒,守了高昌,得了民心,不是吗?”
高昌王军怒目而视,拔刀上前,欲将人拿下,洛襄一扬臂,示意众人莫要轻举妄动。众将迟疑着收刀退后。
“并非我下的令。”洛襄声色坦然,从容不迫。
他是她的三哥,他无论如何不会动他。
洛枭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轻嗤一声,冷冷道:
“她都不要命地回高昌帮你对付我了。我们兄妹好不容易重逢,却因为你,差点反目。”
“为了你,她来高昌,身上多了那么多的伤病。为了你,她一直在劝我收兵,不惜以命相搏……当年,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她的!”
他猛地突刺上前,一把抓住洛襄的衣襟,用那一支金色的箭簇直指他的眉心,冷笑道:
“呵,你竟为了高昌,伤了她。”
“我城外精兵只待我呼哨一声令下,就可攻城!露珠儿今日若是有三长两短,即便鱼死网破,我也要杀了你,再杀光高昌所有人!”
“唔……”
朝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襄看到她口中突然溢出的血,猛地抬臂掠过洛枭。
高昌王军眼明手快,一下子将洛枭和他的人层层包围起来就地扣押。
洛襄疾步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头,道:
“别动。我去请医女过来。”
一双素手拂开了他覆在她肩头的手掌,避退了一步。
洛襄一怔,那双熟悉的明眸没了往日巧笑倩兮的灵动,变得冷若冰霜。
“不是我。”他眉头轻皱,声线紧绷。
她没有回答,目光也再未与他对视。纤长的脖颈扬着,精巧的下颚抬起,眼角因愤意而泛着绯色,惨白的唇角染了血痕,明丽至极,冷艳至极。
洛襄藏在袖中的双手青筋隐伏,指节凸出。他看到她眼中的寒意,声音也冷了下去:
“你不信我。”
自问自答,亦是自嘲。
那支分明就是高昌王军的金箭,用当日的神佛金像熔造而成。他给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
于兵法而言,瓮中捉鳖,暗箭伤人,确是他守城得胜的最好计谋。
就像此刻,那支射向洛枭的暗箭成了一道裂痕,她即便只是一只雏兽,也会伸出凶猛爪牙,只轻轻挠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