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洛襄立在正中,身姿如松,面色如玉,毫无波澜。
他扶起二人,道:
“两位王叔为大梁戍边多年,劳苦功高,保长安数十年太平安稳。这等大礼,恕我受不起。”
李奎眼前一亮。直到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看了洛襄一眼。
别人见他封王封侯,不过敬畏他藩王的尊荣,世袭的头衔,而此人却以守边之军功敬他重他。
李亘则是一直默声观察着洛襄。不仅只身入营,不带一兵一卒,面对一众凶厉的将士,还有李奎的挑衅,他丝毫不见惧色,泰然自若。
此时,两名位高权重的藩王朝他下跪,旁人定是受宠若惊,面露喜色,而他仍是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言行举止,淡然之中透着一股清贵之气,说是天潢贵胄,亦不为过。
由此可见,此人胆识和气度,确实不同凡俗。
“有乃父风范。”一旁的李亘笑呵呵地拍了拍洛襄的肩,拉他一道坐下。
李奎亦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吴王的影子,不由愤声道:
“吴王与我们是生死之交。大梁的北境,本就是我们和他一道打下来的。狡兔死,走狗烹。不料他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你父王为人宽厚,善用兵伐,当年于我们有恩。今上不准我们再提当年之事,可是我心中自有计较,他就是被冤枉的!他绝非谋权篡位之人。”
李亘睨一眼李奎,他便收了声,面上仍露忿忿之色。李亘望着洛襄,道:
“孩子,你可是要我们兵谏长安,以清君侧,为你父王讨一个公道?”
洛襄望过去。李氏正站在一簇烛火旁,手中捻着一根金簪,缓缓拨动着烛火。
火焰在她的操控下,越燃越烈,狂跳的火苗似是要烧至一旁的帐布,岌岌可危。
洛襄收回目光,缓缓道:
“昔日恩怨,一世污名,是该了结。”
他在军帐中的舆图前立定,沉声道:
“此番请两位王叔相助,我已有谋划。”
李奎和李亘一道凑上前去,望着他瘦长的手指在舆图前指挥若定,心中惊异又是欣慰。
他对长安和京畿各处的熟悉,远胜在场任何人。
……
缺月悬空,浩夜千里。
李亘和李奎出了中军帐后,屏退亲卫,回到各自帐中。
一路上,李奎难耐心潮澎湃,忍不住道:
“他儿如此龙章凤质,明理善断,杀伐果决,他若泉下有知,心中定会宽慰。”
他沉吟片刻,眉头皱起,又轻轻道:
“可我总觉得,他儿子长得不怎么像他……难道是因为在西域长大的缘故?”
李亘只笑了笑,道:
“都已经二十年了,你早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吧。”
李奎摇摇头,目光坚毅:
“怎么会忘。那一年父皇让我随军历练。他当时未封吴王,也还未之藩去往吴地。是他领着我去雁门关外打北匈人。我才十五岁,第一次出长安,第一回 上战场。一见了血,下马吐了好一阵子,他一直扶着我,轻拍我的背。唉,父皇都从未对我这般好过……”
李亘年长他十岁有余,此时见当初那个锦绣堆里长大的弟弟已是独当一面,镇守一方的封疆藩王,他满是皱纹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沉默不语。
李奎想起旧事,沉眉敛目,叹一口气,继续道:
“十哥,如今他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