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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闻之,残忍又无情。内里,却是最后的柔情。

西域和长安从前从无互通,近日西域初定,通路方开,若是她一意孤行想要找他,被有心人察觉,扒出她曾在乌兹色诱佛子一事,她在宫中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为艰难。

她好似被他窥到了不可与人道的阴私,惊恐地望着他,既是屈辱又是狼狈。

在她惧怕的注视里,他收起被她揉皱的怀袖,恢复凛然如初的神色,转身离去。

一刻都未有回头。

原来,她还记着他。

可他宁愿,她早已忘了他。

***

那一日过后,北匈再度入侵,边关告急,他自请离开长安,与大将军邹云远赴大漠,抗击北匈。

哪怕经久克制,惯于隐忍如他,竟也会在她提及佛子之时,露出一丝无法压抑的情愫。

他不能放纵自己。也没有资格放纵自己。

缝隙哪怕再微小,一旦裂开,破绽只会越来越大,最终将人吞噬。

天山漠北,南昆仑、北祁连,山下瀚海八百里,八百里瀚海无人烟。

行军艰难困苦,风餐露宿,时常迷失向导,或许全军覆没,死在大漠风烟之中。他却因为远离宫阙,远离她,而觉得心安无比。

其中一夜,筹备多日的突袭北匈营地得手,战事接近尾声,一切顺利,可主将邹云却浓眉紧锁,不曾展颜。

少年将军将军一身银甲,在中军帐前独立良久,塞外的大雪如鹅毛纷扬,落满他的肩头,剑眉浓睫都覆上一层白霜。

作为从不饮酒的主将,当夜却拎着一壶酒,踏入他的帐中,闷声饮酒不语,身上簌簌的积雪经久不化。

他才得知,原来是从遥远的长安传来消息,盛宠之下的姝妃竟然“病”了。

许是春寒料峭,寒意未散,她伤了风,病得不轻,缠绵病榻数日,独居宫中,未有见人。

可根据明霞宫的内侍说,她这一病,好像脑子也病糊涂了。前日,她不仅朝圣驾的探望冷眼,还拒绝陛下当夜留宿在明霞宫,之后,更是公然抗旨不遵,不愿入夜去勤政殿侍奉。

毕竟,当今皇帝的勤政殿,连皇后未经传召都是进不去的。这本是独属她一人的殊荣,她在宫中傍身的筹码。

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一个昔日的宠妃跌下高台,在宫中是如此喜闻乐见,以至于谣传愈演愈烈,说她本是北匈的细作,用西域妖术蛊惑了陛下。

陛下年富力强,又是真龙天子,有龙气在身,轻而易举破了她的妖术,所以大梁的北匈战事才最终得胜。

无稽之谈,却为人津津乐道。

听闻陛下也生了疑心,不再踏足明霞宫。唯一一回难得前去看望,她却惹得龙颜大怒,当下就被幽禁宫中。

她一异族,已经不会有子嗣,背后又无势力,如此令龙颜大怒,必将为陛下厌弃,最后只会沦落冷宫,成为废妃。

邹云知他是出家人,从不饮酒,也不勉强,最后独饮喝醉了,倒在他的榻上,一夜都在喃喃自语,甚至用唇语轻声唤她的名字。

他将人安置,默不作声,彻夜在案前往长安送去几封信。

帐外一夜大雪,他的帐中灯火微茫,火苗在他冷肃的面上投下缱绻柔情的光影。

对她,哪怕远隔万里,他始终做不到视而不见。

……

为了为她洗脱通敌的嫌疑,他彻夜布局,将计就计,上书言明军中确有北匈细作,乃世家武将,已为他擒获。

皇帝早将外戚掌兵视为心中大患,借此机会,拔除了世家大族在军中的布置,自然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