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动朕的画?!”
她第一回 感到了浓重的杀意。
就因为几幅画,那对她极尽宠爱的皇帝竟然要杀她!她哭着扑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金钗堕地,发丝迤逦。
“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好奇……真的不是有心的。”
她不知道皇帝竟然那么宝贝那些破旧的画卷,不知道那个画上的女子在他心中是多么不一般。
“朕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他俯下身,掐住她的下颚,眯起眼端详她的脸,玉扳指的凉意划过她的面颔,激得她身体一阵战栗。
“名分,荣宠,自由,朕不能给她的,都给你了……”
“你替代她的身份,害得她出宫身死,在宫里抹去她的痕迹……现在,连她的画,都要毁去吗?”
扣着她下颔的手猛地一甩,她跌倒在地,额头触及冰凉的宫砖,清醒过来。
所有的线索汇集在一起,露珠这才明白了全部。
那个唤作姝妃的娘娘,闺名叫朝露。与她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自她失踪以后,有人说,她被皇后暗地里杀死了。还有人说,她触怒了皇帝,被藏在了地牢里。她最笃信的是,她回了西域,从此自由自在,像是她从前在塞外见过的鸟儿。
可她现在知道,她竟然死了?
皇帝表面囚禁苛待于她,实则深爱着她,以至于她死后那么久,都念念不忘。
她只是因为容貌与她相像,那一夜才会让帝王错认动情,有了一夜的恩宠,以及之后顺水推舟的日日夜夜。
她所得来的一切,都是那个她不曾有过的。皇帝是在通过她,不断弥补着那个曾经如此凄惨的她。
一切终于清晰明了。
巨大的惊惧之下,露珠仰倒在地,已哭不出声,反倒不住地嗤嗤笑了起来。
皇帝怒不可遏,拂袖离去,下令将她幽禁。
露珠擦去眼泪,长跪在宫门前一日一夜,终于等到内侍传来口谕,解了她的禁闭。
她开始学胡人舞蹈,胡服骑射,习惯在眼睑上用翠鳞色的脂粉,好让眼眸看起来像是泛着微微的碧色。
她形貌体态,一颦一笑,越来越像那位姝妃了。
皇帝忍不住又开始传唤她,夜夜召她留宿勤政殿,时常痴痴地看她许久。他好似也忘了从前烧画之事,两人心照不宣,从不提及,如胶似漆,一如从前。
直到她羽翼渐丰,又一张写着“江南”的字条递了上来。
这一回,她没有犹豫,当夜在皇帝的夜酒里下了秘药,一把火烧了她那座小宫殿,随着少年将军离开这座困了她和她半生的皇宫。
不料,皇帝领着禁军策马追了上来,怒喊道:
“朝露,不要走。”
露珠勒停了马,回身下了马,夜色中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握在手中,朝他走去。
昏沉沉的皇帝以为她回心转意,朝她伸出了手。
露珠觉得他甚是可怜。
可当她靠近他时,还是用金簪一把刺入了他摊开的掌心。鲜血霎时直流,她当着皇帝错愕的面,嫣然一笑,轻描淡写道:
“我究竟是朝露,还是雨露,请陛下看清楚。”
语罢,皇帝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