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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蔓延片刻,洛肴从贴合心口的衣襟处摸出一件物什收进掌内,这时沈珺问道:“你要去找他?”

“青竹?”掌中的物件温和细润,触感微凉。洛肴摇头否认道:“他这番行事算谋害未遂,再说谁能确保那并非谗言佞语,寻人不如靠己。”

洛肴顿了两三秒,才牵起沈珺,将那枚细润之物放入他手中。

“抱犊山是一座游山,暂且回不去,可我终究是要报仇的。倘若凶手当真是却月观中人,沈珺,你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洛肴小心翼翼地观察沈珺的神情,未曾认主的袖中剑续昼静卧着,被白皙皮肤衬得更加剔透。

其实他并不在乎声名,“罗浮尊”是正是邪不过旁人的臆测和评价,而他又为何要自己活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沈珺既然能为却月观牺牲他的“姓名”,又如何会在他与却月观对峙时,选择站在他的身侧。

所以洛肴说:“没有以后。”

早知当初就不该提什么“志同道合结果反目成仇一刀两断”,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一拍两散”之类的鬼话,真他妈一语成谶。

沈珺默然静立许久,才亦递给他被绢帕细致包裹的一物。

反应平淡、连留恋也无,似乎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洛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闷在胸口。微垂下眼,收回目光。

如此,自然错过了沈珺迟来的情绪转变,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波澜的脸倏忽牵起个浅淡的、意味莫名的笑。

“是不是无可挽留了?”

沈珺手臂漫不经心地搭上洛肴肩膀,五指不知为何虚拢着后颈,指腹摩挲一小块皮肤,圆钝甲尖挠下细微的瘙痒。

洛肴略显错愕,那双明眸不善地微眯起来,扼着后颈的手猛地收紧用劲,他被迫稍稍低头,只觉一捧烟雾就落在了面前。

温热轻而易举地撬进唇缝,不得章法地在齿贝间晃了一圈,舔舐过上颚,湿软勾缠着舌尖。魂体分明没有呼吸与心跳,却错觉两者融在一块。

最后沈珺毫不客气地咬了他的下唇,分开时说:“不言语就当作‘不是’。”

语毕将续昼送还给他,白袍一掠,轻飘飘地行远,没留丝毫反驳的余地。

洛肴等那影子远至目力不及时才在唇边衔起抹弧度,心说仙君你把我话都堵住了,这样分明属于强买强卖。

不过转瞬他又面沉似水,折身返回阴律司,屈指在判官案前敲了两下。

判官抬首见这向来不着调的人阴着张脸,莫名将调侃的话吞回肚子里,硬邦邦道:“有何贵干。”

洛肴敛下眼俯视他,“沈珺一介大活人,十殿阎罗怎敢让他进来。”

“呦,不高兴?”

洛肴不掩嘲弄道:“地府如此办事时倒不怕睽违天道、违背命数。”

判官心虚地捋了捋须,“漌月仙君此举不是以无情问道,是以大道问情。天道应允,地府拦不住啊。”

洛肴话头一哽,再次掐着掌肉平缓心绪,一摆手道:“走了。”

刚迈出门槛,忽然探个脑袋回来,“判官大人,记得劳逸结合,我看你胡子都稀疏不少。”

判官气得险些抄起琉璃筒朝他砸过去,说也不看是谁惹人心烦,末了忍不住笑骂句:“快滚。”

幽冥既虚无又充盈、既永恒又短暂,浩荡的灵魂大潮从头顶涌过,如同忘川水东去,层浪千叠的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