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对方拿到钱进了国子监,就说以后不能再往来了,不然会影响他的仕途。
读书人娶娼为妾尚且不可能,何况是娶娼为妻?也怪她那妹妹年纪小,想法太天真,傻傻地把自己一辈子赔了进去。
她那妹妹也是个傻的,被那一句“娶娼为妾尚且不可能”伤得至深,竟是趁着她们不注意自尽而亡!
她来啊,就是想请识字的人帮忙写信劝这妹妹一劝,叫她下辈子别再听信读书人的哄骗。最好来生她为男来那人为女,能叫她辜负回去,换她娶如花美眷,换他沦落如烂泥!
听女子句句如刀的控诉,众人不知怎地竟不觉她身上的脂粉香刺鼻
了,更不觉得她脸上的浓妆艳抹可笑了,只觉那读书人着实不是东西。
他们便是再穷,也没有穷到去哄女人出卖身子给自己钱花,还进国子监读书呢,呸!
败类!
没等文哥儿下笔替那浓妆女子写信,其他人已经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
“那渣滓唤什么名字?”
“对啊,给咱说说,咱一人一个唾沫星子淹死他!”
“连这种钱都骗,他还读什么圣贤书?”
“对对,给我们说说他叫什么名字,可别真叫他考了功名当官去了!这种人要是给他当了官,不知会祸害多少人哩!”
谢豆和文哥儿两个小孩儿一开始听得一知半解,听到最后也有些愤怒不平起来。
虽说他们不太清楚那档子事是怎么事,可听起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这人骗女孩儿去干不好的事,末了又始乱终弃说人家当妾都不配,着实是个坏蛋!
文哥儿提起笔沾饱了墨水,向那浓妆女子说道:“好,我帮你写!”他挥毫刷刷刷地把一篇祭文写了出来,全都比照着女子的愤愤之言来写,不知怎地连他那稚气的字都添了几分逼人的棱角。
哪怕过来围看的全是不太识字的人,看了文哥儿写出来的祭文仍是觉得和昨日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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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竟有些凌厉!
人群之中本有些是想来谴责那浓妆女子的读书人,看到文哥儿写出来的祭文还是有些惊异。
这字与招牌上的字已有些不同了。
这文章写得也是酣畅淋漓,内容分明与刚才那女子说的相差不远,写到纸上的词句却已经天差地别,读来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猛撞不止。
不愧是李西涯的学生!
别的文章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写出来的,这篇文章却是他们亲眼看着小神童写的,说是落笔如神、文不加点也不为过。
这样的好文章,就这么拿去烧掉不免可惜。
有人忍不住上前询问:“我们可以誊抄一份吗?虽然我们人微言轻,可要是有这篇祭文在手,说不准别人会乐意听一听这桩旧事,最好就是让那人以后都读不成书!”
听对方这么说,那浓妆女子自是答应下来。
那几个读书人便跟文哥儿借了纸笔,把那篇祭文揣着带走了。
那浓妆女子也带着祭文走了。
接下来的书信都挺正常,全是很寻常的家书。
文哥儿倒挺喜欢写这些的,这说明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差,没那么多苦难与忧愁。
有谢豆这个师兄来轮流代写,文哥儿便有更多空闲和周围的人聊天了。
只那么几天的功夫,他已经把整条街的情况都了解了大概,甚至还被左右各店铺的掌柜们投喂了一些好吃的。
毕竟文哥儿这摊子热闹得很,这些人经过其他店铺时看见合心意的东西多少会顺便买点。可以想象要是文哥儿继续这么摆摊下去,他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何况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谁看不想过去投喂点吃的喝的?
就是投喂了,人小神童还不一定吃你的呢!
也正是这么几天的功夫,文哥儿那篇祭文已在读书人圈子里传了个遍。
李东阳还是从别人那儿看到的,不由把文哥儿拎过去问:“你写了文章,怎么不拿回来给我看看?”
文哥儿道:“不是我写的,我只是代人写信。”
他虽然有对这些书信进行文字上的修饰,但大多都是按照对方讲的内容来拟写的,哪里算得上是他的创作呢!而且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件颇难过的事,他哪能拿回来向师长们献宝?
李东阳对上文哥儿黑油油的眼睛,没
说什么,只笑道:“你不拿回来给我们看,结果你这文章却是被王阁老看了去。”
王阁老指的自然是王恕。
他是没空去关心市井间的事,在家也不怎么见客,不过他小儿子王承裕与许多读书人有往来。
王承裕得知事情原委,不由把祭文抄了一份带回去给王恕看。
王恕管着吏部,对官员铨选本就十分上心,平生最恨那品行不端之人。听王承裕说,他老人家已经准备上书陛下,请求废除纳粟条例!
当然,王恕早就看纳粟买学位、买职位的事不顺眼,想干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全是因为这桩败坏读书人名声的丑事。顶多只能说赶巧碰上了!
文哥儿听李东阳说这后续,顿觉震惊不已。
什么?
接下来可能不给纳粟了?
文哥儿满脸愁容:“那我岂不是攒了钱也用不上了?”
李东阳:?????
你再说一遍,你小子还想纳粟进国子监?!
李东阳正要对文哥儿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又听文哥儿在那感慨:“幸好我都没攒到什么钱。”
李东阳:“…………”
算了,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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